那是她的錯覺嗎?
雲厘不得而知。
……
雲厘接到了楊芳的電話。
「你弟弟最近晚上回來也不怎麼玩手機,每天一回來就坐在書桌前。他是不是受什麼刺激了?」
雲厘一下子就想起雲野早戀這件事,乾巴巴地說道:「不會吧。媽,你別瞎操心了。」
楊芳擔憂地說:「你幫我問問你弟最近怎麼樣,是不是學習壓力太大了,這麼下去我擔心他熬不住。」
雲厘:「……」
估計和學習沒什麼關係。
不敢隨便解釋,雲厘應下來道:「行,我去問問他。」
雲厘也覺得是時候跟雲野聊一下這件事,就打了個視頻電話過去。
電話接通的時候,少年俊朗的面容出現在屏幕上,他不甘不願地垂下嘴角:「你都不看我給你發的信息。」
雲厘:「哦,是嗎?」
翻了下聊天記錄,上回她給雲野發了【雲野,我對你一萬個佩服!!!】後,他確實連續幾天回了信息。
雲野:【?】
一天後。
雲野:【??】
兩天後。
雲野:【???】
……
之前雲厘被自己的感情問題弄得焦頭爛額,也沒太在意雲野這幾句沒有信息量的回話。
想起尹昱呈那天還特地跑了一趟,雲厘撇撇嘴:「哦,我一忙就忘了這件事。我和你發信息那會,尹同學的哥哥找上門了,說你每周給尹同學寄兩張明信片——」雲厘挖苦道,「應該忙到不需要你姐姐回信息?」
雲野:「……」
雲野:「他怎麼知道是我寄的?」
雲厘覺得無語:「雲野,你追人能多一點技巧嗎?二十多張明信片一眼看過去都是一樣的筆跡,對方哥哥都找上門來了!」
雲野憋了許久,冒出了句:「我靠,她哥偷看我的信。」
「……」
雲厘:「好吧,我也覺得可能偷看了。」
雲野怒道:「靠,太不要臉了。」
雲厘想了想,附和道:「靠,確實有點。」
雲野很快就接受現實,不滿道:「這麼大事你怎麼現在才和我說。」
「我這不是告訴你我忘了。」雲厘絲毫不覺得抱歉,反而苦口婆心道:「你這麼做,萬一影響別人小姑娘成績了就不太好,雲野,咱們還得那啥,收斂一點。」
雲野:「不是,雲厘!你弟弟的信被人偷看了!你都不幫著主持公道嗎?」
「哦。」雲厘沒接過他的話,換了個角度:「還有,原來你是以全班同學名義送的,我之前還以為你這麼大膽,誤會你了。」
雲野扭頭,不肯看鏡頭,語氣有點不耐:「你管我。」
也沒被他的語氣嚇到,雲厘計算了下這雲野這付出型行為的收益,提醒道:「那你寄了這麼多封明信片,她以為是別人寄的怎麼辦?」
他一副無所謂的模樣:「能收到就行。」
看著他這刀槍不入的樣子,雲厘又聯想到了自己,感傷道:「雲野,一味地付出最後受傷的是自己,你要多愛自己知道嗎?」
雲野:「……」
雲野:「你怎麼突然說這種話?」
雲厘:「……」
雲厘:「我就是以過來人給你些建議……」
雲野:「那個哥哥不喜歡你嗎?」
沉默了一陣,雲厘直接忽略了這個問題:「我們繼續說你的事。她們家好像不打算干涉,不影響學習就好,只是來找我確認一下這件事。」
最大的擔憂解決了,雲野鬆了一口氣,露出少年獨有的笑容:「那你說,我以後還能給她寄嗎?」
雲厘立刻撇清關係:「我是不支持早戀的,我也不會給你錢寄。」
她突然想起打這通電話的原因:「對了,咱媽剛剛給我打電話了,說你每天不玩手機一回家就坐在書桌前。」
雲野嘟囔道:「不玩手機還不好,她這是怎麼想的。」
「行了,我就給你提個醒,你自己注意一下。」
「哦。」
雲厘掛了電話以後,看見楊芳又給她發了兩條消息。
一條是雲野的成績單照片。
另一條是:【你弟弟熬壞了怎麼辦啊?[哭泣]】
雲厘點開來看了眼成績單。
還真完全沒影響。
雲厘又點開雲野的對話框,給他發了個兩百的紅包。想了想,在底下備註:【飯錢】-
隨著去民宿的日子接近,雲厘難以控制地焦慮起來。
雲厘事先和傅正初約好,周五她從EAW下班後,徐青宋會到公寓接她到附近的超市採購後再開車到民宿。
沒有人告訴她傅識則會不會去。
下班後,雲厘回公寓提上行李。
桌面還放著那頂傅識則給的鴨舌帽,這幾天她偶爾在休息室碰見傅識則,回去辦公室後又不想特地再去找他一次,拉扯這麼久,也一直沒還回去。
說不定他也會去。
雲厘把鴨舌帽收包里,等她下樓,徐青宋的車已經停在外面,車窗搖下來,駕駛位上是徐青宋,副駕駛上是傅正初。
雲厘鬆了口氣,剛打算拉開車門,車門便從內向外徐徐打開。雲厘一低頭,便望見傅識則的身影,他邊上只有一個黑色的包,放置在車門那側。
傅識則往裡挪了一小段,將原先的位置讓給她。
「……」
雲厘故作鎮定,彎腰鑽了進去,座椅上還殘餘他的溫度,雲厘把包放置在兩人之間的空位。
徐青宋側過身和雲厘打了個招呼,他今天穿著件棉麻碎花襯衫,由米色和磚紅色拼接而成,外面套著件純色西裝版式的外套。
留意到雲厘停留的目光,他也不避諱,問道:「怎麼了?」
雲厘收回目光:「感覺徐總你的襯衫都挺明亮的,很少見到人穿。」她不太擅長夸人,便含糊道,「都還蠻好看的。」
聞言,徐青宋笑了,弔兒郎當道:「是么,之前我覺得阿則的衣服太單調了,想送他幾套,都被拒絕了。」
話題和傅識則有關,雲厘探究的語氣便變得不太自然:「哦,為什麼呀……」
徐青宋從後視鏡看了眼傅識則,調侃道:「不知道,可能嫌丑吧。」
作為議論的中心,傅識則本身並沒有對此發表什麼意見,只有在被提及的時候抬抬眼皮。
藉此機會,雲厘才看向他。他穿了白襯衫和淺灰色休閑褲,搭了件黑色呢大衣。
開了兩三公里路,車子到了附近的大型超市。
剛上電梯,雲厘忙不迭說道:「傅正初,我和你一起。」便扔下後面兩人,直接拉了個推車給傅正初,兩人直奔零食區。
望著琳琅滿目的零食,傅正初丟了好幾包大薯片到推車裡,見徐青宋和傅識則有些距離,便湊到雲厘邊上:「厘厘姐,今天我特地坐在副駕駛上!」
「……」
難怪傅識則今天坐在后座,正常情況下他都在副駕駛上幫徐青宋留意路況。
傅正初始終沒有忘記自己助攻的使命,「厘厘姐,我看你最新那期視頻有個無人機,是送給小舅的嗎?」
眼前的人雙眸澄澈,是對於朋友純粹的關心,雲厘不想撒謊,便直白道:「對……」她頓了下:「但我不打算送了。」
傅正初沒有很意外,口氣輕鬆道:「為什麼呀厘厘姐,你們是吵架了嗎?你好像都不怎麼搭理小舅了。」
「沒有……就是不送了。」雲厘即刻否認,心事重重地盯著手裡的巧克力棒。
傅正初明面上還在挑零食,實際上心急火燎。
他在群里約了幾次,兩人都拒絕了,上車後兩人連招呼都沒打,到超市了雲厘也不肯和傅識則走一塊。
縱使傅正初比較遲鈍,也知道兩人的情況不對勁。
雲厘不是小孩子了,並不想這件事情鬧大,小心問道:「我看起來像不搭理他了嗎?」
傅正初實誠道:「像。」他加重了語氣:「而且還挺明顯的。」
「……」
傅正初:「小舅是做了什麼讓你不開心的事情嗎?」
雲厘糾結了許久,對著傅正初說不出那些放棄的話。她低著眼問道:「你小舅有沒有一個認識了很久,關係比較好的女生。」
傅正初震驚道:「厘厘姐,你是擔心小舅有別人了嗎?」
「……」
這說得她在抓小三一樣。
「那是不可能的。」傅正初絞盡腦汁也沒想出個人來,斷定道:「和小舅認識了很久的異性都是親戚,都有血緣關係的,小舅家教很好,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傅正初一口咬定,雲厘聽著也心生困惑,嘀咕道:「沒有嗎?」
「……」
回到車上,雲厘的思緒還停留在和傅正初的對話中。
所以,之前說傅識則約人可能是個誤會?雲厘偷看了傅識則一眼,他低頭在玩手機,微信上在和人聊天。
將近高速口,徐青宋提醒道:「待會兒要上高速,系一下安全帶。」
雲厘的思路被打斷,她摸索著右側的織帶,拉到腿側的鎖扣,傅識則垂眸看著她連扣了幾次均以失敗告終。
傅識則:「我來。」
眼見要上高速,雲厘也沒拒絕:「哦好……」
傅識則鬆開自己的安全帶,俯身靠近雲厘,氣息逼近的時候,雲厘反覆在心底默念靜心經。
然而,當他真正用手接過織帶時,觸及的皮膚宛若有電流快速穿過。
雲厘身體綳得直直的,傅識則低著頭,蓬鬆的碎發隨著汽車的顛簸搖曳,骨節分明的手捏著卡扣,與她穿著緊身牛仔褲的腿近在咫尺,又恰好留兩分間隙。
他輕易地扣上了。
慢慢地移回原位,傅識則將安全帶扣好,閉上眼休息。
剩下這一路無事,雲厘打開E站,近期評論漲得很快,雲厘點開動態提醒往下刷。有連續幾十條評論提示,除了中間的幾條外,都是同一個人的評論。空白的頭像,名字是efe,評論的內容都是【好看】。
這人還給她刷了好多禮物,應該是有錢的新粉,雲厘私信了對方,發送了句【謝謝^^】。
雲厘幾人到的時候,夏從聲一行人已經待了有一小時了,除了夏從聲和鄧初琦之外,還有兩個她們共同認識的男同事,分別叫陳任然和盧宇。
夏從聲家裡給這幾人安排了幢自建的小別墅轟趴館,裡面有四間房,房間內有露天溫泉,三個女生住到親子房,其餘兩人住一間。
小別墅沒有電梯,傅正初幫忙提行李到樓上,傅識則直接拎起雲厘的手提包,走到樓梯口等她。
其餘幾人聊的火熱,雲厘和傅識則卻像外來者,兩人都沒有說話。
上樓後,幾人相互打招呼,傅識則把手提包遞給雲厘。
「謝謝……對了,這個帽子還給你。」雲厘打開拉鏈,從裡面搜出那頂黑色的鴨舌帽。
「不用。」傅識則沒接,鬆了松右肩的背包,拉開給雲厘看了一眼,裡面放在另外一頂藍色的,「我自己有。」
雲厘不明所以:「我也有……」
傅識則沒說話,轉身走回自己的房間,他和雲厘所在房間相鄰,都在走廊盡頭。徐青宋已經走到沙發處坐下,悠閑地刷著平板。
「你怎麼沒說還帶了同事來。」雲厘湊到鄧初琦身邊埋怨道。
她沒忘記上回電話里鄧初琦說的帶倆單身同事,總覺得那倆人看她的眼神虎視眈眈。
「那我也沒想到夏夏小舅會來,一開始夏夏說他不來的!」鄧初琦也低聲道,卻沒有隱瞞自己意圖的意思,「原本我這倆同事還看得過眼吧,和他們仨舅甥一對比,也是有點不好意思了,但是人帥靠上天,人好靠後天。」
雲厘撓了撓她:「你私底下沒和他們說什麼吧?」
「呃……」鄧初琦笑嘻嘻地討好:「就說了你是單身的。」
雲厘:「……」
見她的表情逐漸凝重,鄧初琦舉起雙手求饒:「那咱們不能弔死在一棵樹上呀,多接觸別的男人,你可能就不那麼在意和夏夏小舅的這件事了,你也不要因為同事長得樸素嫌棄他們。」
知道她是好意,雲厘嘆了口氣。
她不想承認,她心裡暫時只能容下一個人-
一刻鐘後幾人回到客廳會面。
小別墅的客廳以娛樂為主,客廳中央是個橢圓的透明燈,環著一圈大理石桌板,可以用來打桌游。客廳其餘位置安放了撞球桌、遊戲機和小型KTV設備。
開了暖氣,幾人都只穿了件單衣。陳任然和盧宇坐在圓圈的一側,接著是鄧初琦夏從聲和傅正初,傅正初和陳任然之間隔了幾個座位。
見到雲厘,陳任然殷勤地拉開旁邊的椅子,她當做沒看見,徑直坐到傅正初身邊。
傅正初正全神貫注地玩著手機,雲厘瞥見傅識則那熟悉的頭像,基本也是傅正初幾句話傅識則只應一句。
坐下後她也沒多問,反倒是傅正初將手機一收,動作顯得有些慌亂。他眼神飄到樓梯的方向:「我只是問下小舅什麼時候下來。」
不知為什麼,徐青宋和傅識則都還未下樓。
幾人先拆了副uno,盧宇負責發牌,一旁的陳任然給雲厘倒了杯橙汁,又麻利地將果切擺在她面前,示好之意毫不隱藏。
他的笑容只讓雲厘頭皮發麻,甚至沒有與對方進行眼神接觸,雲厘道了謝後將果盤推到鄧初琦的位置。
雲厘之前沒玩過這個桌游,傅正初給她簡單地講了下規則。
幾人剛準備玩一局,雲厘並不擅長,心下有些緊張,她往後靠了靠,抬眼看見傅識則從樓梯上走下來。
他罩著件寬鬆的松石綠印花襯衫,瓷白的肌膚嵌上漆黑如墨的眉眼。在襯衫的加成下,寡情倦怠的臉顯得妖冶。
雲厘心裡只有一個字。
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