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小到大,連玩帶當真的一共算過幾次命,其中兩次給我的印象最為深刻。
一次大約是我小學四年級的時候,不到十歲,跟我姐姐逛街碰到一個當時來說比較時髦的東西,就是電子算命機。相信很多朋友都玩過類似的東西,你把手貼到上面去,或者讓它給你照一張相片,然後機器就會列印出來一張紙,上面把你此生命運評述一遍。有的機器還有一些附加功能,比如順便量一下身高、體重,或者出來點什麼《花心》啊,《心太軟》啊那種聽上去唧唧歪歪的電聲音樂。
不到十歲的繆娟覺得這個東西挺新鮮挺好玩的,姐姐就交了兩元錢請機器大仙幫我看看此生命運。不一時出來一張紙,說了很多內容,因為年代太久遠了,99%的話我都忘卻了,只記得一句,我當時一字一字地讀出來:「二十八歲的時候會有重大而驚喜的事情發生……」
我跟我姐姐互相看看:二十八歲的時候會發生什麼重大而驚喜的事情呢?
她大喝一聲:「結婚!!!」
時間流轉了很多年,二十五歲的我有一天自己在街上玩,忽然汽車站旁邊的一個東西吸引了我的注意:麻辣串(不是麻辣燙)。大家吃過吧?就是什麼豆腐皮啊、海帶啊或者土豆片啊的,被切成薄片,然後刷上或甜或鹹的醬吃。這個東西特別受不講衛生的女生歡迎,包括我。我就過去了,掏出十元錢來,先要了五元錢的豆腐皮和土豆片吃掉了,吃完了本來想走,忽然看見還有新產品就是牛肝,我就又要了一元錢的嘗嘗鮮。老闆找了我四元錢。
賣麻辣串的大娘旁邊有一個老伯,坐在自己的馬紮上,前面一個紙片,上面畫了一個滿臉長痣的人,然後還有兩個小竹筒,裡面都是竹籤子——老伯是算命的。
我說:「算一次命多少錢?」
老伯:「十元。」
我要走。
他說:「五元也給算。」
我:「四元行嗎?」
老伯:「……四元也行。」
我忽然想起來,我還得坐公共汽車呢。「四元我也沒有,還得買車票,就三元。」
老伯:「……行啊,三元也給你說說吧。」
我就坐下來給了老伯三元錢,他說的話,我愛聽的或者重點的我都記得,大家可以對比自己的面相研究一下:
「眼亮所以心明,這個孩子比較聰明善良……耳垂圓,人緣好,從小受到父母和師長的關愛……手指尖尖會寫文章……四肢發圓不缺錢……
「嘴巴大,上面還有顆痣,有口福,但是小心說話不謹慎,禍從口出,以後必須三思而後說。
「姑娘你額頭和顴骨還有鼻子都比較高,這樣的人啊個性太強,不懂得謙讓,這樣會影響你擇偶,想要化解,要麼你就吃齋念佛,要麼你就找個老外……」
這老頭子說到這裡,居然又回來說我的嘴巴了,我從小就被同學取笑嘴巴大,為此我很生氣,一直到舒淇和莫文蔚當紅,我的狀況才好了一些,這老頭子還哪壺不開提哪壺,一邊笑一邊說:
「總之姑娘,從面相上看,你是有福之人,不過就是嘴巴大了點,如果你是我兒媳婦那樣的小嘴巴,哎呀,她那樣的櫻桃小口就好了……」
我側臉看看我要坐的260路汽車已經過來了,就把包包拿好,看著這個老頭子跟他說:「你兒媳婦那麼好,怎麼還讓你出來站街練攤呢?」
然後我抬腳就走了。
書歸正傳,故事回到JP先生返回瀋陽的二○○七年。
繆娟同學的二○○七年。
她已經二十七歲了,如果說趙本山還是趙本山的話,那麼此時的繆娟已經不是原來的繆娟了,她受過刺激,嚴重的刺激。
刺激一:關鍵詞,嫉妒。
原來四大閨蜜中的一個小劉,心氣高傲,行為乖張,又長了兩條弧度極高的眉毛,挺好的一個姑娘因為這兩條眉毛,誰看誰都覺得過於風騷,相親戀愛屢次不成。客觀地講(咳咳),本來小劉是幾個人當中最不可能先結婚的,她本人也有了移民加國的準備。我們大約兩個月不見面,兩個月之後再見到她,大姐居然準備結婚了,而且是跨省找了一個在中科院工作的研究生命工程的年輕科學家。
我不知道其餘兩隻閨蜜在初次知道這個可怕消息的那個夜晚是怎樣度過的,我是嫉妒得根本睡不著覺。
刺激二:關鍵詞,恥辱。
那是跟大學同學的一次聚會,在座的共有五人,除了我和大學時代的一個同寢室好友之外,另外三個都是跟我風格大相徑庭的女生。
上過大學的女孩都知道,女孩分堆,一堆一個風格。我這堆屬於愛好文藝然後生活上多少有點貪玩晚熟型的。那三個女孩是上了大學就開始穿高跟鞋搞對象型的。不同堆的女孩互相瞧不起,你覺得我是傻丫頭,我覺得你是大娘兒們,結果傻丫頭和大娘兒們也不知道怎麼就聚到一起吃飯了。
大娘兒們一號換到第好幾個男朋友上終於決定結婚了,飯桌上問我說:「有男友沒有呢?」
「沒有。」
大娘兒們二號剛找了一個身高一米六零的博士訂婚了,笑著說:「可別耽誤了啊,啊哈哈?別成了楊老師。」
楊老師曾經是她們班的班主任,美女,才女,北大博士,三十多歲,博學又溫柔,後來在瑞士過著浪漫的單身小生活,這時候反倒被自己的學生拿來當反面教材了。
我:「人把自己的日子過好就行了,別操心別人的事兒,小心後院起火對吧?去辦離婚的都是結了婚的,是吧?哈哈哈……」
我吧,嘴上沒吃虧,但是心裡還是覺得恥辱,我不是個difficult的人,但是無論是上學還是工作以後都沒瞧得上大娘兒們一號和大娘兒們二號這種人,讓這倆人搶白我,我就挺生氣。像我閨蜜說的一句話:「咱什麼事兒都沒落人家後面,怎麼這事兒耽誤了?」
刺激三:關鍵詞,恩將仇報。
女孩小W是我心頭的傷也是我的教訓。
我們大學的時候念一個學校,不同班級,本來接觸不多,但是她給我的印象就是那種老實又厚道的孩子。後來我們在一個城市工作了,她在另一所大學當老師,我們有電話聯繫。她會經常跟我發一些家庭條件不太好、跟男朋友的媽媽相處很不愉快之類的牢騷,我一直想要幫她,但是我做錯了一件事情,我忘記了一個道理——寧可把同事變成朋友,也不要把朋友變成同事。
我把小W介紹到了我工作的那個語言中心去教法語,從此本來兩個沒什麼交集的人就開始有接觸了,有接觸就開始有比較了:專業水平上的,教學成果上的,班級人數上的,甚至課酬方面的,等等等等。
不過以上這些是後來我自己琢磨出來的,在那件事情之前,我們非常要好,或者說我以為我們非常要好。這件事情就是——她找到了一個可以誇耀的好男友。
那時小W已經和之前的男朋友分手了,新的男友是瀋陽著名的法資公司M的一個什麼幹部,薪水人品長相據小W講都非常不錯,他們的情路也挺曲折,但是最後終成正果了。小W在夜行的大巴士車上跟我講他們之間的故事的時候,我聽著很感動,也流眼淚了。
可是她後來變了,變得十分討厭!總是拿我跟我的另一個好友開涮,然後說一些聽上去是督促你抓緊時間談戀愛的話,然後再繼續說她的經驗和教訓,然後再用些什麼別的話告訴你:哎呀,反正你不是我,讓你這麼做也難……
她說了很多讓我覺得匪夷所思的話,後來我終於明白了,這就是翻身農奴把歌唱的激昂歌聲!我跟那個好友有時候討論為什麼小W會這樣對待我們,最後甚至連婚禮都沒有通知我們,好友說:「哎呀,天要下雨,豬要拱地,隨她去吧……」
以上這些刺激,說到底,其實都是女孩子之間的事。說話啊,做事情啊,誰都可能會有些錯誤,我肯定也有很多不對的事情,但是這個故事是由我來寫,事情由我來說,出來的角度也就是這樣了。羅生門而已,請大家輕點拍磚。不過,受刺激的也是我啊。
接下來的刺激是關於一個男孩子。
誰說我沒有男朋友了?我只是不能把他告訴大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