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英語課要寫信的時候,每個班上至少會出現十個以上的同學以「Howtimeflies」開頭的。這句被用爛的英語還真形象,時間會飛,前天,昨天,今天,明天,後天,大後天……大後天顧未易就要走了。末末從前天開始,就無法直視顧未易的眼睛了,每次只要眼神一交錯,她就淚光閃爍。
末末坐在地上安靜地把行李箱里的東西一件一件地拿出來,再放回去,這樣的動作她這幾天內不知道重複了幾次,總是這麼反反覆復著,生怕漏了什麼東西沒給他放進去。這樣的心情就像大學每次放假回家或者從家裡回學校,走出門的時候老覺得自己忘了什麼東西沒帶,揪心的不安和忐忑。
顧未易靠在床頭翻著書,好幾次想說什麼又欲言又止,直到司徒末再一次拉上行李箱的拉鏈,他才放下書,對她招手:「司徒末,過來。」
末末站起來,把箱子拉到一邊,低著頭在床尾坐下。
「你坐那麼遠,我們飛鴿傳書啊?」顧未易沒好氣地說。
她聞言往床頭方向挪了兩個屁股位,還是低著頭:「幹嗎?」
唉,算了。
顧未易伸過手去把她拖過來,置在懷裡緊緊抱著,下巴擱她頭上:「司徒末,你不留我,那換我留你,跟我一起出國吧?你先和我過去,找一間語言學校讀幾個月,然後申請學校。錢我先跟家裡人借著,我們一起打工還。好嗎?」
末末牙齒咬著下唇,好一會兒才說:「我不想去。」
顧未易托住她的下巴,轉過她的頭,用力地吻住她。
他吻得用力,強勢地介入她的唇舌,又吮又咬,強烈的氣息融化在她的唇齒間,彷彿要把她吞噬下去。
「你真狠!」顧未易咬牙切齒的聲音把末末從縹緲的外太空中喚回來。
她往後仰著被吻得紅紅的小臉,疑惑地問:「啊?」
他用手蓋住她的眼睛:「沒事,我爸媽後天過來,一起吃飯?」
她嗯了一聲,想想又說:「那……我要帶什麼?」
「帶上他們的兒子就好了。」
她點點頭,任他的手蓋著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在他掌下一眨一眨,長長的睫毛上上下下地刷著他的掌心,慢慢地為他的掌心刷上濕意。
「司徒末。」
「嗯?」
「放假要來看我。」
「嗯。」
「不準和別的男人曖昧,離傅沛、林直存遠點。」
「嗯。」
「有什麼事打電話給我。」
「嗯。」
「沒什麼事也要打電話給我。」
「嗯。」
「你除了嗯還能不能說點別的?」
末末突然拉下他的手,轉過身用力抱住他,哭著罵他:「你好煩……嗚嗚……我討厭你……你為什麼要走……嗚嗚……你沒事上什麼麻省……你是神經病……」
邊哭邊講話是個技術活,她不到十分鐘就累了,靠在顧未易的胸膛上抽噎著打嗝。
他拍著她的背幫她順氣,對她這種「打別人,自己哭」的行為即無奈又心疼,恨不得就把她揉小了,揣進口袋裡,一起走天涯。
午夜。
末末突然大口喘著氣醒來,腰間扣著顧未易的手,緊緊的。她掰了一下,掰不動,奇怪地轉過頭去看他,他醒著!黑亮的眸子靜靜地盯著她,眼神清醒。
「怎麼還不睡?」末末喃喃問他。
顧未易又收了一點手勁,把她更用力地扣向自己。
「你勒太緊了,我快不能呼吸了。」末末又開始徒勞地掰起他的手。
他抱得愈發用力:「勒死你算了,鬧心。」
末末被嫌棄得無辜,她好好地睡著覺,哪裡鬧心了?
顧未易看她真的快喘不過氣,鬆了點手勁,眼看她閉著眼馬上又要睡去,他難免怨懟,低頭咬了她脖子一口,她驚呼了一聲,但還是閉著眼睡覺,權當他是不懂事的小狗。
顧未易被忽視得徹底,憤憤地盯著她的側臉,皎潔的月光下,她的頭髮散開在臉上、耳朵上,他輕輕地撥開,露出柔白的臉頰和小巧的耳朵。耳珠子圓潤圓潤的,像珍珠一樣嵌在她耳朵上。突然想起她的室友開玩笑講過她的耳朵很敏感,他玩心大起,嘴貼上去,將她的耳垂吸入嘴裡,輕輕地啃。
末末迷迷糊糊地躲閃著,咬著嘴唇硬吞下到嘴邊的呻吟。
顧未易本來是惡作劇成分居多的,但是吻著吻著就情不自禁了,沙啞著聲音喚她:「司徒末……」
她躲著不想回答他,閉著眼睛裝死。
他倒是叫得孜孜不倦,一聲一聲地喚著。她實在是被吵得沒法,用力翻過身去大吼:「幹嗎!叫魂啊!」
吼完抬頭對上他的眼睛,黑暗中他的眼睛閃爍著奇異的光芒,她依稀明白了什麼,臉紅……
他啄吻了她一口,貼在她耳邊問:「可以嗎?」
可可可可可……可以嗎?
末末咽下一大口口水,差點把自己的舌頭也吞了下去,結巴了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顧未易早已順著她的脖子一寸一寸地往下親,科學家在這種時候還真是鑽研精神十足,該親的不該親的,他都親得差不多了。末末被他沒完沒了的吻整得昏昏沉沉,也還能分心地想著:難道男的真的都在這方面有所謂的天賦異稟?
大概十分鐘後末末就收回她所謂天賦異稟的看法了,呃……怎麼說呢,新手上路,兵荒馬亂。
折騰了半天,她喊疼,他不敢燥進也就只能急得滿頭大汗。最終兩人在床上對看了半宿,笑成一團。
到了後半夜,兩人居然達成一個協議——那事就留到兩人新婚之夜吧。顧未易當然鬱悶,但出於尊重也只能同意,於是就迂迴地嚷著要結婚。末末對他這麼孩子氣且****的一面感到新奇,本來人是裹在被子里的,她自己往下拉了一點,露出一邊光溜溜的肩膀,聳了兩下,拋了一個自以為媚的媚眼,擠出一個自以為性感的微笑:「親愛的,是不是很想撲倒我呢?」
顧未易嘴角抽搐,無奈地搖頭,下床去撈剛剛丟下床的褲子,套上後背對著她躺下。
第二天末末睡過頭,一邊趕車一邊打電話數落顧未易,要挾著讓他晚上煮好晚飯等她回來吃。
顧未易無奈地掛上電話,偷雞不成蝕把米活生生講的就是他。
晚上末末回家的時候,顧未易正在廚房裡忙活,她換了套家居服,懶洋洋地躺在客廳沙發上翻雜誌。
門鈴響了她還對著廚房喊:「小顧子,開門。」
廚房門裡伸出了一隻揮著菜刀的手,末末嘟嘟囔囔地去開門,本以為又是莉莉姐來勾引她家男人,但看到來人,末末瞬間石化,訥訥地說:「王……王阿姨好。」
「司徒末,誰啊?」穿著圍裙的顧未易從廚房走出來,末末從石化直接變成石頭了。
「媽?你怎麼來了?」
三人在客廳排排坐好,王阿姨似笑非笑地盯著顧未易身上的粉紅色圍裙,調侃:「兒子,沒想到你這麼適合粉紅色啊。」
末末尷尬得恨不得找縫鑽。
顧未易板著臉問:「你們不是說明天來,怎麼今天就來了?」
「真不可愛,你爸明天要開會不能來,我就自己先跑來了,怎麼?打斷你和末末的甜蜜廚房了?」講完自己哈哈大笑起來。
末末一點都不覺得好笑,她想咬舌自盡。
顧未易解下身上的圍裙,給末末套上:「去把飯做好。」
她如蒙大赦地跑去廚房做飯,把客廳留給這對詭異的母子。
顧未易看著末末顛顛地跑進廚房,才回過頭來問他媽:「你吃過飯了沒?」
王淑紅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兒子用這樣的眼神看一個女孩兒,不對,應該說她第一次看到她兒子用這樣的眼神看任何人。唉,兒大不由娘,即使不親,她也本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個女人,好了,現在好像地位不保了似的。
「媽?」見她沒回答,顧未易叫了一句。
「呃?」王淑紅看向兒子。
「吃過飯了沒?」
「哦,還沒。」
「那嘗嘗末末的手藝吧,她菜做得挺好的。」顧未易淡淡地說。
王淑紅早就習慣了自己兒子客氣冷淡的態度,她其實挺喜歡末末,但今天不知為何,心裡特別難受,忍不住想刁難幾句:「我怎麼看著剛剛是你在做菜啊?」
「平時都她做,今天我們打賭了。」
她不知道這話的可信度,但知道自己的兒子是真心地在維護,心有不甘,又問:「我怎麼不知道你會做菜啊?末末訓練出來的吧?」
他冷漠地掃她一眼:「你不知道的事多著。霞姐教的。」
霞姐是在他們家幫傭過的一個保姆,跟顧未易處得很好,後來她辭職了他還難過了好一陣子。
王淑紅輕咳一聲轉移了話題:「你出國的東西準備得怎麼樣了?我來幫你整理一下吧?」
「不用,末末都整理好了。」
她有點失望地應了一聲,失敗地發現,她找不到話題和自己的兒子聊。
顧未易看他媽失落的樣子有點不忍,問:「爸會來送機嗎?」
王淑紅聽到兒子提她那工作狂老公就來氣:「你爸那人沒救了,他後天要是不來送機我們就登報和他脫離關係。」
顧未易隨意地笑笑,扭過頭去觀察廚房的動靜,怎麼這麼安靜?
他回頭看了看他媽,叫了聲:「司徒末。」
「怎麼了?」司徒末的聲音傳來。
「倒杯水出來給我媽。」
「好,就來。」
柔順的回答逗笑了他,小樣兒,挺能裝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