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楚歌抽出被他握住的手,看向波濤洶湧的海面。他們都像是活在海里的人,不知道哪一道浪打來,會徹底將他們打入海底。但,並不是這樣的生活鎖定了他們,是他們放不下,才走不出來。
這一天,兩人在海邊站了很久才離開,外在的相惜,卻無法住進對方的內心,知道對方的所想。
兩人回到所住小區,已經是後半夜的事情。楚歌看著家裡亮著的燈,不禁心頭一哽,有些不知該如何面對。
於繼晨看了她一眼,沒有多問。
單元門口,微暗的燈光灑在兩人的身上。楚歌的心中有事,忘記了看路,一下踩空進門的台階,險些摔倒。好在於繼晨手疾眼快,抬手拉住她。她心有餘悸地轉頭看向他,發現他的手臂上全是血道子。
「你的手臂怎麼了?」楚歌下意識地問了一句,旋即反應過來,「是谷倩玲她媽抓的?」
楚歌握住他的手臂,眼中儘是抱歉,全然不知單元門裡,一身酒氣的劉義洲正死死地盯著親密接觸的兩人…
「沒事。我一男人被抓幾下算什麼?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出去風流快活了,也只有羨慕的份。」於繼晨無所謂地笑笑,抽回胳膊。
楚歌被他逗笑,果真凡事角度不同,感受也就不同了。
她無奈地搖了搖頭,偏移的眼角餘光處視乎有一道熟悉的人影,她下意識轉頭看去,只看到空空的樓道,空無一人。
她愣了下,只當是自己的幻覺。
「走吧。還是要擦點葯,免得留下疤。你未來老婆問你時,你沒法解釋。」楚歌說著推開單元門。
於繼晨凝視她的背影一眼,才跟了上去。
兩人一起回了於繼晨的家,楚歌找出醫藥箱,給他上藥。
直到給他擦好每一處傷口,她始終沒說過一句話。
「覺得對不起我?」於繼晨笑看著收拾醫藥箱的她問。
楚歌的動作頓了下,認真地說:「以後我們還是保持距離吧。」
於繼晨怔愣一下,彷彿沒聽到她的話,也沒接收到她的信號,忽然冒出來一句:「我餓了。」
楚歌一皺眉,這人的頻道怎麼老是錯亂。她抬頭看了一眼時鐘,已經是下半夜兩點多。
「這麼晚吃東西會積食的。」楚歌將醫藥箱放回原處,「你還是早點睡,睡醒了吃早餐吧。」
「我餓著睡不著。」於繼晨可憐兮兮地說。
楚歌無奈地笑了,這個男人是在跟她賣萌嗎?
於繼晨小她八歲,如果說三歲一個代溝的話,他們之間已經快三個代溝了。只是,這個男人表現出的成熟讓她差點忘記了兩人之間的年紀差距。直到這會兒,他沖著她賣萌,她才想起兩人之間的差距。以現今社會的審美,他是二十多歲的小夥子,還可以被叫做小鮮肉。她已經是三十多歲的女人。
她忽然想起過往,她也是這樣向劉義洲賣萌。他即便再忙,都會放下手裡的工作去給她煮麵。她喜歡站在廚房的門口,看著他煮麵時,依舊認真的表情。
只是,時間殘酷,這已經是十年前的回憶。
「好。你等著吧。」楚歌說著走–進廚房,用鍋接好水,放在灶台上。她看著鍋里升起的水蒸氣,雙眼被水霧蒙住。
一段關係里,先抽身離開的人覺得是恰逢其時。而被動接受結果的人,卻需要大把大把的時間去平復傷口。
於繼晨站在廚房門口,看著她的背影,深邃的雙眼中有複雜的情緒滾動。
等到於繼晨心滿意足地吃完面,楚歌離開時,已經是午夜三點多。
她打開自家的門,客廳里還亮著昏暗的小燈,楚歌遲疑一下,走出門廊,就看到劉母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劉母的肩上披著一件衣服,臉色有些不好地看著她。
「媽…」楚歌尷尬地喚了一聲。
「你是從對門回來的?」劉母問話的語氣冷冷地。
楚歌平靜地點了點頭,沒有解釋。
劉母又深深地凝視她一眼,重重地嘆了聲,轉身向卧室走去。
楚歌知道劉母在想什麼,她還是默認了她的猜測。對她失望了,就再也不會想方設法地讓她和劉義洲和好了。
第二天一早,她起床時,劉母已經收拾好東西,見她踩著拖鞋出來,臉色有些暗淡地說:「我給你做了早飯,吃完再去上班
。我一會兒就走。你和義洲的事,我不會再管了。」
楚歌看了一眼她還沒有痊癒的腿,不放心地說:「我送您吧。」
「不用了。義洲已經到樓下了。」劉母又是一嘆,眼中有不舍,卻還是拎著包,頭也不回地走了。
楚歌的心裡有些疼,她一直將劉母當成自己的親媽看,可到底不是。她和劉義洲的關係到頭了,這份關係也就結束了。她記得嚴熙曾說過,這個家裡,就你一個人是跟他們沒血緣的,有那一張紙你們是一家人,沒那一張紙感情再好也要分道揚鑣。
楚歌走到窗邊,看向樓下。劉義洲靠站在車邊,正抬頭看著她的方向。這樣遠的距離,他們看不清彼此的表情,再也感受不到彼此所想。
劉義洲收回視線,向單元門口走去,扶過剛剛出門的母親。一路攙扶著一瘸一拐的母親上了車。他上車前,又抬頭看了一眼
家的方向,好像在做最後的告別,才上車絕塵而去。
楚歌費力地拉起唇角,想笑得瀟洒,卻只覺苦澀。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隔壁的於繼晨同樣看著樓下劉義洲絕塵而去的車,眼神漸漸變深,聚集成一個不見底的漩渦,似乎在醞釀著可怕的風暴。
楚歌打開於繼晨送的音響,這些日子她已經習慣了聽著他送的音樂,來安撫自己內心的不平靜。
她在餐桌邊坐下。她要好好地吃飯,要認真地生活。什麼不能過去的事情,在時間的長河中,終究有一天會過去。只有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留下的傷害是永遠都磨滅不了的。
吃過早飯,她用手機軟體約了一輛車。下樓時,車已經等在那裡。
司機很健談,一路上和楚歌聊天,講起家鄉湖南時,一臉的自豪。
楚歌總覺得他的口音有些耳熟,猛地,她想起了谷母。她濃重的口音和這個司機的口音一模一樣。
谷倩玲是湖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