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風沙眯眼
撞毀的轎車早已經修好,卻落了一層的灰,在這裡孤單地停了很久。
楚歌坐在車裡,將一張光碟放進CD機,車裡響起清幽的樂聲。這張光碟是於繼晨給她的,可以緩解情緒。她試探著伸出手,握上方向盤的手不自覺的收緊。
「楚歌,你必須要放下。你一定要放下。」楚歌在心裡一遍一遍地跟自己重複,「楚歌,你必須走出來。」
楚歌的身體不停地顫抖,她還是咬緊打戰的牙齒,用力踩下油門。汽車駛出車庫的時候,她已經淚流滿面。
有些你以為永遠都做不到的事情,不過是等你真逼自己放手一搏。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結束之後,才會有新的開始。
楚歌去見了她的代理律師宋子涵,對方是一位很乾練的女人,專門打刑事案的律師。她辦的第一件,也是唯一一件離婚官司,就是跟自己的老公離婚時的官司。兩人共同擁有一家很大的律師事務所,還有很多產業。她老公更是律師這個行業的前輩,比她大了十歲。在這行的人脈,是宋子涵所不能及
的。就這樣,宋子涵還是利用各種手段,打贏了這場官司,讓老公和小三身敗名裂。之後,她再也沒有打過離婚官司,而楚歌的官司是她接的第二起離婚官司。用宋子涵的話說,楚歌那時候的處境,忽然就讓多年沒有了七情六慾的她感同身受。
見她進門,宋子涵也不客套,開門見山地說:「單從婚外情這一點,你丈夫手中的證據,恐怕比你充分,想以婚外情打贏他,恐怕有點難。」
楚歌覺得有些好笑,真相和是非黑白真的可以被逆轉。她奮起反擊的那個婚姻過錯方成了她。
「很失望嗎?」宋子涵看著一直沉默的楚歌,「來做幾天律師你就知道了,這世上多的是人為了避免伏法,試圖把黑的變成白的。而法院是個講求證據的地方,即便是你的故事再生動催人淚下,也不能讓你贏了官司。」
楚歌平靜下來,問:「有好的建議嗎?」
「這才是想贏官司的心理素質。」宋子涵難得展露微笑,「哭鬧和指責這個時候都派不上用場,能幫你的只有冷靜。」
「我一定要拿到啟航的股份。」楚歌說。
「你有沒有想過,你的丈夫根本沒有出軌?至少在我接手你的官司後,他和谷倩玲之間再無關係。所以我們才找不到他出軌的鐵證。」宋子涵說。
「他出軌是我親眼所見。大概是谷倩玲離開公司後,他們就不聯繫了。」楚歌說這話時,語氣也不是很肯定。她即便把他們倆堵在了別墅里,兩人也是一個樓上一個樓下,看到的多是現場證據,並沒有實質性地看到兩人做什麼。可是,又有多少捉姦能真的看到倆人在那辦事?
「有的時候,我們的眼睛看到的東西傳達給大腦後,大腦會做出很主觀的判斷。」宋子涵頓了頓,一臉認真地繼續說:「我無意於打聽你的私生活。只是,如果你真的決定把這場官司打到底,充分掌握對方這麼急著想要離婚的目的,才能更好地攻擊對方的軟肋。顯然,我們現在找不到劉義–洲的軟肋。」
「我們或許可以從別人的身上下手。」楚歌的眼神深淵,清冷的聲音里透著決絕,「陳家。」
宋子涵看著楚歌笑了,她從她的眼中看到了必勝的決心。
古香古色,香氣彌散的茶室中,已經兩鬢花白的蔣伯誠看著坐在對面的楚歌,面容慈祥。
「說吧。這種時候你願意來找我,就說明你還是信任我的。」
他的話讓楚歌愣了下,這種時候一般人都會覺得她是為了利益
,為了和劉義洲爭公司,蔣伯誠卻說出了這樣的話。是為了信任。她感激地看著他,眼圈微微泛紅。
「楚丫頭,別難過。」蔣伯誠溫和地說:「一時風沙迷了眼,掉點眼淚沖沖,你就會發現所有美好都不曾離去。」
「蔣叔,我們的情況跟您和妻子不同。」楚歌的神色黯然。
「當年在我看來,我們也是再也走不下去了。」蔣伯誠至今提起往事還是心有餘悸,若是當年他錯過了她,錯過的便是這一生的幸福。
「蔣叔,我們…」她剛一開口,蔣伯誠一擺手,「我知道,這種時候誰說什麼都沒有用,我是過來人。說吧,你希望我能為你們做點什麼?」
蔣伯誠並不想做兩人的和事老,當年他的好兄弟來做他和妻子的和事老,說妻子不是那樣的人,他還把好兄弟給打了。人生就是這樣,你永遠不會覺得別人的經驗之談比自己的眼睛更可信,比自己的感受更重要。
「我希望您能同意董事會改選,由我來接替劉義洲成為新的董事長。」楚歌說。
蔣伯誠並不驚訝她的要求,淡定地說:「丫頭,你叫我一聲蔣叔,我也一直把你當自己的孩子看。但是,作為啟航的股東,我需要一個應該幫你的理由。」
楚歌從包里拿出文件夾,遞給他。他接過打開,仔細地看過文件的每一頁。十五分鐘後,他合上文件,點點頭,說:「好,我幫你。那小子最近搞出那麼大的動靜,也該讓他受點教訓了。我以前就總說,即便他有勇有謀,想成就霸業,身邊也決不能少了你這位賢內助。」
「謝謝您,蔣叔。」楚歌不免激動,即便他來時就覺得蔣伯誠會幫她。
「不用謝我。如果只有我一個人支持你,肯定改變不了結果。」蔣伯誠直白的提醒。
「我知道。」楚歌坦然而堅決地說:「我不會讓自己輸的。」
「我以茶代酒,祝願你早日達成夙願。」蔣伯誠舉起茶杯。
楚歌與他碰了杯,卻沒有多少成功後的喜悅。蔣伯誠說的對,對於她來說,後邊才是硬仗。相較於楊守生,蔣伯誠就算是今天不幫她,也絕對不會拆她的台。
蔣伯誠喝完杯中最後一口茶,撂下茶杯。
「我就不和你多聊了。今晚約了那小子吃飯,一定多吃他點,給他放放血,給你出氣。」蔣伯誠的語氣格外的唬人,好像要做什麼大事。
楚歌噗嗤笑了,附和說:「那就謝謝蔣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