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酷的事實
驅車在馬路上疾馳的楚歌忽然心口一疼,視線晃動,才看到前邊已經停下等紅燈的車。她驚慌失措地踩下剎車,輪胎緊急摩擦過地面,發出尖銳而難聽的聲音。她整個人慣性地向前衝去,又被安全帶拉了回去,跌靠回座椅的靠背。
她心有餘悸地粗喘著氣,直到變回綠燈,再次啟動車子,她的心還有些發慌。
楚歌去了嚴熙家,最近嚴熙因為孔記民的死,情緒受了很大的打擊。
深夜,嚴熙從噩夢中驚醒,就一直不肯說話。她明明身處明亮的燈光下,整個人卻彷彿置身於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她看不到前方的楚歌,看不到一切,只是沉浸在無邊的痛苦中。
楚歌坐在她的身邊,靜靜地陪著她。她知道,這個時候不管她說什麼,都無法治癒嚴熙心底的傷痛。能戰勝這一關的只有她自己,而她作為她最好的朋友,只能以陪伴告訴她,她不會孤單。
天快亮的時候,嚴熙忽然開口。
「楚歌,我忽然不知道什麼是錯,什麼是對了。」嚴熙的眼中盈起了淚光。她一直堅信的正義,在這會兒忽然成了殺人的刀子,她害怕自己堅持下去,不但不能維護正義,反而會害了更多的人。
「嚴熙,你沒錯。」楚歌握住她顫抖的手,「你只是沒想到壞人會這麼窮凶極惡。」
「我沒錯?」嚴熙呢喃一句,忽然反手握住楚歌的手,「楚歌,我好害怕我身邊所有的美好都只是遍布毒霧的假象。」
「不會的。」楚歌的手被她握得有些疼,跟著一起疼的還有她的心。她的回答並不是那麼有力,因為嚴熙這時的心路歷程,她也曾經歷。只是,她的反應不如嚴熙這般激烈,全都傷在了心裡。一刀一刀,都化作心上不能癒合的傷口。
這就是嚴熙,會爽朗的笑,也會悲戚的哭。楚歌相信,她也會勇敢地站起來繼續
戰鬥。
「嚴熙,任何時候,黑暗和光明都是並存的。也正因為有黑暗,我們才不應該放棄。總有一天,我們的信仰會驅散這些黑暗。那一天,我們一定會為自己驕傲的。」楚歌堅定地說。是對嚴熙說的,亦是對她自己說的。
「楚歌,我只剩你了。」嚴熙的眼神迷茫而痛苦,「你不會變的,對不對?」
楚歌的唇瓣動了下,終是沒有發出聲音,只是靜默地看著嚴熙。
嚴熙等不到她的回答,轉頭看向窗外的晨光,痛苦的眼神迷離。
「楚歌,你說是誰害了我們總編?」嚴熙輕喃:「明明那天晚上,我還有打電話問同事,他們說一會兒就下廠印刷了。我們的心血很快就會被傳閱。」
這期報道離發表只有一步之遙,就說明陳國濤在這之前是不知道這件事情的。可是,為什麼又忽然知道了?阻止的人知道的時間,只能是在那天夜裡。於是,連夜去找了
孔記民,讓他撤掉新聞。而那天晚上,嚴熙只把這件事情告訴給了她,羅峰和於繼晨。
負責監督印刷的報社員工也確實說,接到了孔記民的電話,讓他們換上備用頭條,不能再刊登長河地產的新聞。對方既然已經達到目的了,為什麼還要殺人?或者說逼死孔記民更準確。–羅峰已經很肯定地說,根據孔記民墜樓的位置,以及家裡的排查,可以判斷他是跳樓自殺。但,這更加說不過去了。孔記民為什麼要自殺?
楚歌的眼神暗了暗,不知道在想什麼,沉默著。
「一定是有人給陳國濤通風報信了。」嚴熙的眼中閃過恨意,「這個叛徒,他害死了一條人命,就絲毫都不愧疚嗎?」
楚歌緊緊地抱住嚴熙,看向前方的雙眼中滿是愧疚。
嚴熙的情緒一直不穩定,後來喝了些酒,才又睡著。楚歌疲憊不堪,在沙發上躺下眯了會兒,手機狂響了起來。
楚歌迷迷糊糊地接起,啞聲說:「您好。」
「我是羅峰,楚歌小姐,關於孔記民的死,有些問題需要您協助調查。」
電話里的聲音是那麼熟悉,語氣卻透著疏離。猶如當頭澆下一盆冷水,讓楚歌瞬間從睡夢中清醒。她從沙發上驀地坐起,眼神沉了沉,看向還在熟睡中的嚴熙。
這個上午,戰火燎原許久的啟航,劉義洲和楚歌竟出奇地都沒出現在公司。
徐征取了劉義洲想要的文件,又迅速驅車離開了公司。大概在路上行駛了半個小時,徐徵才在一家私家醫院的停車場停下車。
他從停車場的電梯上了這家醫院住院處的頂樓28樓,進了走廊盡頭的一間病房。
病房進門是一個客廳,穿過客廳,才是供病人休息的卧房。
他進門時,劉義洲正吃力地伸手去倒水。他連忙快走幾步,拿起床頭柜上的水壺,幫他倒了杯水,遞給他,才在病床邊坐下。
劉義洲喝了一口水,潤了潤乾澀的嗓子,放下水杯,問:「我要的文件帶來了嗎?」
「帶來了。」徐征把文件遞給他,打量一眼他過於蒼白的臉色,不禁嘆道:「你啊!不要命了?」
「閻王要是決定收我,我想要也沒用。」劉義洲隨口回了句,看似漫不經心,語氣不免有些自嘲的涼意。那是他主宰不了命運的認命。
「還是不打算告訴楚歌嗎?」徐征試探著問。
劉義洲的神情一滯,翻開文件,故作不在意地說:「她也不是醫生,告訴她有什麼用?」
「至少她可以幫你分擔。」徐征的情緒有些激動,「義洲,如果你不願意說,我來告訴她。」
劉義洲猛地合上文件,冷冷地盯視著徐征。
「徐征,我警告你,如果你敢告訴她,兄弟都沒的做。」他的語氣堅持而冷冽,自帶一股殺氣。
徐征不免被他不識好人心的語氣氣到,恨得咬牙切齒地點頭。
「好,你的事情我不管,求我管我都不管。」
劉義洲又怎麼會不知道他是好心?語氣不免軟了下來。
「你現在是我唯一能信任的人,我苦心經營這麼久,絕不能在這個時候毀於一旦。」
「我知道。我只是覺得最後讓楚歌知道這件事情,對她來說太殘忍了。」徐征嘆了口氣,「不過,既然你已經決定了,做兄弟的肯定不會扯你的後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