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醒來。
顧勝男睜開眼睛,看著天花板,覺得這個再尋常不過的周三白天,竟分外的不真實。
為什麼會覺得不真實?因為她稍稍回顧了一下昨晚所經歷的那些混亂的情事……
一個英俊如往常的男人,和一個臉腫成豬頭的女人之間發生的那些事……
「你都這樣了,我還是想吻你……」
這絕對是這個世界上殺傷力最強的情話。
即便顧勝男從小到大聽過的情話加起來不超過兩句(分別是:一,顧勝男上幼兒園時,同桌的男孩子怯生生地把課間十分鐘時老師發的零食掰一半給她,「喏!我知道你沒吃飽,這個給你!」二,還是顧勝男上幼兒園時,還是那個同桌的男孩子,還是那樣怯生生地把他從家裡帶來的巧克力塞到顧勝男手裡,「這是我媽媽從國外帶回來的巧克力,可好吃了,我捨不得吃,留給你了!」),但顧勝男很肯定,就算久經情場、無往不利的徐招娣聽到此話,也會和她一樣感動得無所適從。
眼看他的那張薄薄的弧度極其性感的唇就要吻上她那腫的讓她自己都不忍直視的唇,顧勝男突然抬手捂住了他的嘴:「等一下!」
路晉的眸光中閃出疑惑。
「現在不行。」顧勝男看到他眼中倒影著的自己,只看了一眼就看不下去了,把視線移向別處,「我知道你厲害,這樣的嘴你也吻得下去,可……我過不了我自己心裡這關。」
路晉思考了片刻,破天荒的沒有一意孤行,真的替她考慮了一下,見她滿腔的不情願,頭一低便吻上了她的脖頸:「那我避開你的臉,你身上好像沒過敏……」
顧勝男被迫仰起頭,感受著脖頸處傳來的酥麻感。而那酥麻感迅速的向下蔓延,等顧勝男抓住他的頭髮時,他已經划下了她衣側的拉鏈,手伸進去。
指尖傳來的細滑感受告訴路晉——「你身上果然沒過敏。」
然後……然後……然後……他就開始解她的牛仔褲了。
緊身的牛仔褲如同一個蠻橫的對手,總跟他過不去,他使了這麼大的勁兒,卻只是將這條牛仔褲褪下了不到兩寸。
他的那隻靈活而狡猾的手索性就舍難取易,放棄那難以攻下的牛仔褲,再度探進她的衣服里,隔著胸衣揉撫。
顧勝男太陽穴「突突突」地跳著,腦子裡此刻只有一個聲音:會不會太快?會不會?會不會?
她才稍稍心動了一點而已,就要立刻滾床單了么?而且這男人幾個小時前還傷心成那樣,現在就已經有心情滾床單了么?
感覺到他的手繞到了她的背後,正在試圖解開胸衣的搭扣,顧勝男幾乎是本能地就按住了他的手:「這個步驟正確么?我怎麼覺得怪怪的?」
路晉一愣。
暫時停下動作:「你一般習慣什麼樣的步驟?」
一般習慣?
她在那方面完全是學齡前兒童,哪來的「一般習慣」?
正在顧勝男不知該如何回答時,他已經開始揣測了:「你習慣先洗澡?還是先喝點酒?」
顧勝男被這麼一問,更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了。
他動作倒是快,這就要下床去拿酒。顧勝男見狀,突然就坐了起來,揪住他衣角:「我的意思是,我們現在這樣,是不是太快了點?」
顯然路晉完全不是這個邏輯:「有感覺,認識當天就脫衣服肉搏都沒問題;沒感覺,認識一個世紀之後才摸個手,都嫌太快。」
無懈可擊的理論……
顧勝男都要為此拍手叫好了,可……
「第一次應該美好一點。」
「哪裡不美好?」
路晉環顧四周,他請的清潔隊水準絕對一流,如今房間的空氣中都瀰漫著一股典雅的清香。
顧勝男仰起頭,把嘴往他面前一嘟:「這裡。」
這女人怎麼就是說不通?路晉無奈扶額:「我不介意這個。」
「我介意。」顧勝男越說越覺得自己的理論在理,「我頂著一張過敏的臉,怎麼也美好不起來。一定得延後。延後。」
說著就已經把衣服後頭的拉鏈給拉上了。
聽見拉鏈拉上的聲音,路晉的眉毛立即臭脾氣地皺起。
顧勝男看著他頂著這樣一張要吃人似的臉靠近自己,登時緊張地往後仰。只見他朝她俯下身子,他眼中折射出的她的豬頭樣也越來越清晰,接下來他是要霸王硬上弓?還是怒極了給她一記老拳?顧勝男全猜錯了——
路晉委屈地把嘴一扁:「那你打算延後到什麼時候?」
顧勝男鬆了口氣,眼神也放鬆地垂下了,然後……
她看見了面前這個男人褲子某處的小帳篷……
顧勝男的聲音有點不穩了:「怎麼著也得等我的過敏消了吧……」
路晉就她的話思索了三秒,突然,二話不說就陰著張臉轉身走了。
這是個什麼情況?他不幹了?
顧勝男下意識地站了起來,穿好褲子之後還猶豫了很久,這才慢慢地挪向卧室的門。真的生氣走了?顧勝男有點懊惱,可她剛走到門邊,就被去而復返的路晉撞了個滿懷。
顧勝男「嗷」地一聲痛呼,捂住被他硬實的肩膀撞到的額頭。
這一低頭的工夫,她就再度看見了這個男人褲子某處支起的小帳篷——
這頂小帳篷似乎、好像、也許……比片刻前的要小了一點兒。
還不等顧勝男把視線從那小帳篷上收回,路晉就把兩樣東西塞到她手裡:「把這合同簽了。」
「啊?」
顧勝男抬頭看看依舊面無表情的路晉,再看看被塞到自己手裡的東西——
一支筆和一張紙。
原來這男人剛才二話不說地離開,是為了去準備這份合同。
顧勝男不確定地又抬頭看了一眼路晉,這才開始閱覽合同的內容。
力透紙背的字跡,屬於路晉。
顧勝男確定自己認得這張合同上的每一個字,可為什麼這些字連起來組成的這份合同,她卻一點兒也看不懂了呢?
合同的關鍵內容如下:
甲方:顧勝男。
乙方:路晉。
甲方特此承諾,在過敏反應消失後,即刻履行與乙方的OOXX(路晉在此畫了兩個正緊緊纏繞在一起的卡通小人,畫的栩栩如生)義務。
落款處,路晉已經簽上了大名。
不怪能顧勝男反應不過來,只能怪擬定合同的某人思維方式非一般正常人。
顧勝男只猶豫了這麼一下,就被路晉抓住了手。他抓著她的手,簽下「顧勝男」三字。
路晉終於滿意,將這張紙整整齊齊地疊好,收進襯衣口袋……
而此時此刻,從清晨的陽光中醒來的顧勝男,看著天花板漫無邊際地想:合同這麼寫,確定是有法律效力的么?
再摸摸自己的臉,一晚過去,她的過敏癥狀已經緩解了不少,按照之前的經驗,這過敏症一個星期左右就能徹底消除,那麼到時候就是她履行……
路晉畫的那兩個小人的形象頓時竄進顧勝男的腦海,下一秒,那兩個卡通小人又幻化成了她和路晉,緊緊的糾纏著,不分彼此……
顧勝男趕緊晃一晃腦袋,把香艷情節驅逐出去。
29歲的第一天,就這樣拉開了帷幕。
和往常一樣,顧勝男照常起床洗漱,換衣上班。
和往常不一樣的是,換衣這個環節,在平常只需要耗時2分鐘,但今天,顧勝男在鏡子面前站了足足半個小時,換了四套衣服,扎了兩次馬尾,撤掉皮筋,換了一次偏分的披髮,又換了一次中分的披髮,最後還是選擇把頭髮全紮起來,戴上口罩之後,在鏡子面前足足轉了三圈,顧勝男這才滿意地出了門。
和往常一樣,顧勝男乘坐電梯前會路過路晉家門外。
和往常不一樣的是,她走過路晉家門外之後,不出兩步她就腳下一頓,想了想,又折了回來。
理一理自己的頭髮,確定口罩沒有歪之後,顧勝男按響了路晉家的門鈴。
很快就有人來應門了。
門豁然打開。
顧勝男一邊看進門裡,一邊說:「我家冰箱里有……」
顧勝男猛地噤聲。
門裡的年輕美人狐疑地打量一下門外戴口罩的姐姐:「你找誰?」
顧勝男張著嘴,無法說話,幸好有口罩擋著,她才不用擔心門裡的這位美人被自己那腫的過於性感的嘴唇「驚艷」到。
就在這時,門裡又傳來腳步聲,隨後也路晉來到了顧勝男面前。
此時此刻,站在顧勝男面前的彷彿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俊男美女,而昨晚,這俊男剛和她簽了一封近似於「賣身契」的合同。
這一夜時間,未免變化太快——
顧勝男就這樣瞪著眼睛愣在那兒,倒是路晉先發話了,上前一步就摟住了顧勝男,頭也不回地就帶著顧勝男往顧家走去:「我得住到你家去避難了。」
那年輕美人兒當即喚道:「路晉!你給我回來!」
顧勝男回頭看一眼那美人,再看一眼橫在自己肩膀上的那隻手:「你是不是該跟我解釋一下,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路晉一臉嚴肅,任由那美人兒在身後如何挽留,他都沒有回頭,只是攬著顧勝男又快走了幾步:「為了避免我的貞操被她奪走,咱們得儘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