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黎蔓趁著這大好良機拚命在對方的脖頸間磨蹭時,她耳邊響起了路晉那一貫帶點冷嘲的聲音:「你再不放開程總的話,人家要告你性騷擾了。」
程總?黎蔓一皺眉,這才悠悠地抬起頭來看看自己抱著的那人。
程子謙正彆扭地看著她——
黎蔓嚇得當即鬆開手,退開老遠。反應過來之後立即去搜尋路晉的身影。
只見路晉正端端地站在一旁,摟著……顧勝男。
此時此刻黎蔓最不想見到的估計就是這姓顧的女人了,自己把鞋子賣了,現在正穿著酒店的拖鞋,總覺得在氣勢上就輸了這姓顧的幾分。
最最重要的是,她實在受不了這姓顧的看向她時,那略帶憐憫的眼神。
或許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路晉的那句抱怨了:「你知不知道為了找你,我連晚飯都沒有吃?」
路晉確定自己說這話時是含著滿腔的怨念的,黎蔓聞言後,卻感動地吸了吸鼻子:「我就知道,你其實是關心我的……」
路晉無奈地扶額,摟著顧勝男往最近的一張餐桌走去:「程總,是你拉我們出來找人的,你現在得負責餵飽我們。」
程子謙頗為尷尬地看了眼黎蔓,隨後才轉向路晉:「沒問題。」
說著便一邊招手示意躲在遠處的服務生過來,一邊詢問路晉:「是要西餐還是中餐?」
一提到吃的,路晉臉色立刻就好了,正琢磨著自己想要吃點什麼,服務生卻帶來了噩耗:「不好意思程總,廚房已經下班了。」
路晉臉色「嗖」地垮了下來。
程子謙見狀,又問服務生:「確定所有廚師都走了?」
服務生怯怯地掃視一眼眾人,小聲提醒道:「顧老師不就坐在這兒嗎?」
其餘三人這才後知後覺地將目光投向這位現成的大廚……
顧勝男其實已經累得連手指頭都不想動了,可……被餓成了小狼崽似的三人齊齊盯著,顧勝男擔心自己現在若是不點頭答應下來,下一秒就要被這三人撲過來吃了……
飢腸轆轆的三人等候多時,顧老師終於上菜了。
「時間緊了點,就只做了幾道簡單的,你們就將就一下吧。」
黎蔓看著自己面前那滿桌的佳肴,原本就陰寒的臉色頓時又冷了幾分,這也叫簡單的幾道菜?這姓顧的絕對是故意這麼說的,以彰顯她的廚藝有多好……
屬於黎蔓的:分別是前菜蜜瓜火腿卷,主菜香煎大明蝦。
路晉的則是:前菜芝士焗扇貝,主菜黑胡椒豬排。
程子謙的則是:前菜挪威煙熏三文魚,主菜澳洲蒜香牛仔骨。
顧勝男坐回位置上,她自己也是一整天滴米未進,如今同樣餓極了,便顧不上客人了,自己率先享用起自己的那份鐵板沙朗來:「甜品還在烤箱里,我先吃幾口填填肚子,再回去幫你們取甜品。」
黎蔓明明已經盯著那盤火腿卷咽了好幾口唾沫,表面上卻依舊很有骨氣:「我才不吃她做的東西。」
路晉巴不得她這麼說,黎蔓一說完,他就立刻把黎蔓的餐盤端到自己面前:「你不吃我吃。」
顧勝男果斷拍開路晉的手,把餐盤端還給黎蔓。
食物的香味早已在黎蔓鼻尖繞了三輪了,她見顧勝男這麼奉承著自己,想了想,這才做出一副勉強的樣子,拿起餐叉:「我沒回國之前可是非米其林餐廳不去的,你這玩意兒賣相還行,就是不知道味道……」
只吃了一口,黎蔓就愣住了。
她咽了口唾沫,強忍住吃第二口的衝動,略帶勉強地擱下刀叉,說:「勉強及格吧。」
顯然路晉早就盯上了黎蔓的那份火腿卷,她話音一落,他便迅速地捲土重來:「那你別勉強自己了,我替你吃……」
這回不等顧勝男阻止路晉,黎蔓便連叉起自己盤中剩下的三個火腿卷,一股腦兒全塞進了嘴巴里,一邊嚼著一邊支支吾吾的辯解道:「我這是因為太餓了,要不然我才不吃呢。」
程子謙全程低著頭默默地用餐,完全沒有介入面前這個三角關係中的打算。可沉默了沒一會兒,就聽見路晉問他:「程總,我和顧勝男今晚打算住這兒,維多利亞號還空著吧?」
程子謙一愣,還沒來得及抬起頭來,就聽到黎蔓發出一聲哀嚎:「我不同意!」
她的抗議路晉就當做沒聽見,倒是顧勝男立即放下餐叉,拉了拉路晉的衣角,彷彿在用眼神數落他:你要死啦?開房還要當眾請別人幫忙?
程子謙帶點詢問地看向路晉,顯然是想知道「今晚打算住這兒」的意思是需要開兩間房,還是……一間?
很快程子謙就從路晉坦然的模樣中讀出了答案。
「行,我替你安排。」程子謙這就起身往僻靜處走去,開始打電話。
這邊廂,黎蔓是徹底沒了食慾。
顧勝男尷尬地瞅一眼黎蔓,湊到路晉耳邊小聲喃喃:「幹嘛要麻煩程總幫我們安排房間?我們直接去前台辦理入住不就好了?」
路晉無謂地聳聳肩:「我這是在告訴你們程總,我和你已經是可以同居的關係了,他如果之前對你有什麼非分之想的話,現在大可以死心了。」
這解釋真是絕了,顧勝男無奈,這男人……
該說他想太多了呢?還是該誇他太有深謀遠慮了呢?
黎蔓看著自己面前這對正親密地交頭接耳的男女,頓時感到一種無力回天的頹喪感,捏著刀叉的手都快緊握成拳了,這時候,程子謙也掛斷電話回到了餐桌邊:「維多利亞號已經有客人在住了,我讓人安排了維多利亞隔壁的那艘夏鷗號,你們待會兒可以直接辦理入住手續。」
路晉點點頭。
顧勝男卻忽的臉色一變。
只因她突然回想起來,住在維多利亞號上的那位客人不就是——
路晉的母親嘛?
他們今晚要和路媽媽隔船相望?
顧勝男頓時感覺壓力山大……
令顧勝男從驚恐中回過神來的,是「啪」地一聲、撂下刀叉的聲音。
顧勝男驀地抬頭,就見黎蔓氣鼓鼓地瞪著路晉。而黎蔓雖已把刀叉怒拍在了桌上,手卻仍按在刀叉上,彷彿路晉只要再多說半個字,她立刻就能拿起刀叉,衝過去了結掉路晉的性命。
路晉卻根本不吃她這一套,坦然地聳聳肩:「現在你終於相信我不是隨便找了個女人來在你面前演戲了吧?」
黎蔓愣了足有三秒,忽的就如蔫了的小白菜似的垂下了脖子,全然沒了方才的氣勢。
路晉見自己餐盤裡的食物已經被他掃蕩的沒剩多少了,果斷拉著顧勝男起身,準備撤離:「走!去看看甜品好了沒。」
黎蔓和程子謙都還沒怎麼反應過來,顧勝男就被路晉拉離了座位,黎蔓下意識地就要上前阻止,可還沒站起來呢,就被一旁那個早已洞察了她所有心思的程子謙給按住了肩膀。
程子謙把黎蔓按回座位上:「執著過頭了,那就是病,得治。」
黎蔓下意識地開口準備反駁,可突然間就哽住了……
如果這真的是一種病,那自己可真的是病入膏肓了……
她想了想,無比沮喪地問程子謙:「不是說只要付出就會有收穫么?我這麼做有什麼不對?」
程子謙看著這個女人精緻而艷麗的臉龐,顯然她的內心完全沒有她的外表看起來這麼精明。
「你這可真是……」程子謙無奈搖搖頭,「畸形的愛情觀。」
夜漫漫。
進入夏鷗號,路晉滿足地把自己往沙發上一丟。
想當初他第一次入住紫荊,一直覺得這兒的衛生不達標,甚至在評估表格的這一項里大大的扣分,但自從體驗過了顧勝男公寓的衛生指數,他才發現,紫荊的乾淨度實在是令他滿意的不能再滿意了。
顧勝男卻全然不像他這麼怡然自得——
她擔心的東西太多了:「你說我們借口去拿甜品,結果一聲不吭地就從後廚的應急通道溜了,黎蔓會不會一生氣就衝來……鑿船?」
她這麼一問,路晉也不由得謹慎了起來。
思忖良久,路晉低著眉沉吟道:「不是沒可能……」
顧勝男窘。
可路晉轉念一想,正所謂春宵苦短,今晚的時間若都浪費在黎蔓身上,那就太可惜了——
「管他呢!」路晉決定把所有煩思統統揮開,如趕蒼蠅似的在自己腦袋邊趕一趕,「應該不會再有比著火更倒霉的事發生了。」
說著就勾手把顧勝男摟了過來:「終於可以二人世界了……」
他意有所指地盯著她的唇,靠近她……
就在顧勝男快要配合地閉上眼睛時,突然間顧勝男想到一件事,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抵住了路晉的肩頭。
路晉不明所以的停下:「怎麼了?」
顯然顧勝男擔心的還不止黎蔓。
她望一眼懸窗外邊,隔壁的維多利亞號上亮著燈,路媽媽應該就在船上……
一想到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很有可能被路媽媽看到,顧勝男就渾身不適。
無奈路媽媽不準自己把她的行蹤告訴路晉,顧勝男只好為自己突如其來的抵觸行為找個理由,頓了頓,說道:「我還是比較適應你原來那種不近女色的樣子。」
她無心的一句話卻令路晉十分認真地琢磨起這個問題來,他微微地沉了沉眉,手指有意無意地摩挲著顧勝男的唇,「說實話,我之前一直很不理解,世界上有趣的事多了去了,那麼多男人愛找女人做那件事的樂趣到底何在?不過經過昨晚,我有一點明白了,那件事……確實還蠻美妙的。」
顧勝男不以為意:「你之前最大的樂趣就是吃,對女人不感興趣,估計是因為情商發育不全。」
情商發育不全?
路晉危險地挑了挑眉。
這女人卻完全沒發現自己說錯了話,路晉默默地一咬牙,開始一點一點地欺近她,聲音也漸漸地低沉下去:「你這麼一說,我還真有點餓了。」
他欺近的速度很慢,慢到足以被顧勝男忽略。她疑惑著:「我們不是剛吃過了么?就餓了?」
路晉只灼灼地盯著她,不說話。
顧勝男只好回頭看一眼餐廳的方向:「你想吃什麼?這兒的冰箱里應該有點……」
他忽的伸出食指抵住了她的唇,禁止她再說下去。
「我是說……」路晉在離她只有半寸的距離里短暫地一停。
緊接著,毫無預兆間,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兇猛起來:「吃你!」
話音落下的同時,路晉猛地撲向顧勝男。
路先生將顧老師成功撲倒在沙發上,轉眼便津津有味地品嘗起來。
此處省略一萬字……
同一片夜空下。
住在好不容易用高跟鞋換來的套房裡的黎蔓,悲催地獨守空閨中。
放在電視櫃旁的那支花瓶原本插滿了新鮮的玫瑰,如今玫瑰們全都葬送於黎小姐之手。
她摘下一片花瓣:「去鑿船?」
又摘下一片花瓣:「不去鑿船?」
去鑿船?不去鑿船?去?不去?——
黎蔓就這樣口中念念有詞地摘完了最後一支玫瑰的花瓣,最終結論是——
不去鑿船。
黎蔓欲哭無淚地把光禿禿的花莖一丟,覺得滿地的玫瑰花瓣就如同她此刻傷痕纍纍的心。
就在這時,門鈴響了。
「叮咚!」
辣手摧花的黎小姐踏過一地花瓣屍體跑去開門。
門外站著個服務生:「黎小姐么?」
黎蔓點點頭。
服務生便遞過來一個紙袋:「您的東西。」
黎蔓狐疑地接過。
服務生點點頭,這就告辭了,黎蔓關上門,一邊拿出紙袋中的東西一邊往回走。
是一雙高跟鞋?
而且……就是她下午賣掉的那雙!
黎蔓愣了愣,一反應過來就拎著這雙高跟鞋調頭往門邊跑。
她速度很快,叫住那位送鞋的服務生時,服務生還沒走出多遠。
這限量版的高跟鞋就這樣賣了,她一直挺心疼的,可為了路晉,一切都值得了,可……
買了她鞋的那位女客人不是下午就離開紫荊了么?
「誰讓你把它送來的?」
黎蔓一臉疑惑地舉著高跟鞋問服務生,得到的答案是:「是我們的程總經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