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2(2099字)
溫暖反擊,「你們非法拘禁我是調查犯罪的事情,這和我的婚姻沒有任何關係,無可奉告。」
「你的前夫是龍門的暗門主,你知道嗎?」
「什麼龍門?」溫暖茫然問,她是演員,想要什麼表情就有什麼表情,非常專業。看來聯邦的資料非常齊全,這世上沒什麼秘密可言,只有公開的秘密。
他們不說,自然有他們的道理。
那儒雅男子笑了笑,態度溫和至極,「或許,我們應該請他來問話,畢竟他是最熟悉你的人,說不定他能給我們什麼線索,你說呢?」
溫暖心中大怒,該死的他們,竟然用葉非墨威脅她。
不能上鉤,不能上鉤,她不能害了無雙,絕對不能。
否則她更對不起葉家了。
「我和他已經離婚了,他的事情和我完全無關,生了病快死的前夫和我有什麼關係?你們要請他就儘快,說不定他真的知道什麼,請他就放了我。」溫暖冷冷說道,語氣無情得有些尖銳。
那儒雅男子蹙眉,同樣冷銳地眯起眼睛。
威爾和丹尼爾相視一眼,兩人都往後一靠,似乎對溫暖這樣的反應很無奈,威爾沉聲說,「女孩,你再這麼繼續浪費我們的時間,對你對我都沒好處。」
「我也不想彼此浪費時間,你們也在浪費我的時間,或許這人剛好是我的粉絲,正好對我的胎記很感興趣,所以她專門研究自己紋了一個,我在國內很有名氣,在國際上也算小有名氣,有些粉絲對偶像是很狂熱的,什麼都做的出來,模仿穿衣風格,模仿走路,模仿聲音什麼都不奇怪,模仿一個紋身更沒什麼驚訝的,你們可以往這方面去查,或許會有線索給你們。」溫暖淡淡說道,面對FBI的盤問,她是冷靜又機智的。
可有些時候,冷靜和機智也幫不了她。
國際刑警追查無雙很多年了,一點消息都沒有,只能轉交給FBI,如果FBI再查不出什麼,他們也頂不住壓力,所以他們好不容易抓到一個線索,並不想放掉。
哪怕這個線索只是他們推理的,沒有任何證據支撐,他們也會死抓著不放。
「既然這樣,那就別怪我們不客氣,給她吃點苦頭。」威爾沉聲說道,他身後的幾名探警上來,抓住溫暖往後拖,溫暖不安問,「你們要做什麼,放開我,放開我……」
溫暖連人帶椅子被人拖到正中央,其中一名男人很利索地用鐵鏈套住她的脖子,另外一人搖動扶手把溫暖連人帶椅子吊起來……
鐵鏈纏得溫暖透不過氣來,好疼好疼,整個人垂直被人吊在天花板上,無法呼吸,因為缺氧,腦海劇烈地疼痛和昏眩起來,臉上也漲得發青,那鐵鏈緊緊地纏著她的脖子,冰冷地貼著她的肌膚,要把她整個人都套死。
好難受……
好難受……她想呼救,聲音卻被卡在咽喉,難受得吐不出一個字來。
眼前漸漸黑暗,那男子突然鬆了扶手,溫暖連人帶椅跌落在正中央,鐵鏈也鬆開,她整個人虛弱地靠在椅子上,頭部劇烈地疼痛,好像有人用鋼刀在砍著她的骨頭,她捂著脖子不停地咳嗽,咳嗽,咳嗽……
空氣慢慢地灌進來,她稍微才覺得舒服了一些。
威爾問,「你認不認識她?」
溫暖虛弱地靠著,抿唇,臉色死白,認不認識?
認識又如何,不認識又如何?
逃得過嗎?
「不……認識!」她斷斷續續吐出幾個字,徹底惹惱了他們,丹尼爾使了一個眼色,男子又把鐵鏈纏在溫暖脖頸上,她想用手去掰開,卻被人用力一扳,她的骨頭幾乎要斷了,疼得溫暖慘叫,還來不及反應又被吊起來。
反反覆復五次,幾乎要了溫暖的命,第五次把她吊起來又摔下來的時候,溫暖吐出一口鮮血,染紅胸前肌膚,威爾再問一句,「你認不認識她?」
她意識模糊,吐字已十分艱難,卻冷硬又清楚地吐出三個字,「不……認識。」
接下來,除了鐵索吊起,臉上又被覆著黑布,以冷水沖刷,缺氧的腦海漸漸讓她的意識也變得單薄,飄遠,溫暖徘徊在死亡的邊緣,拚命掙扎。
審訊是如此嚴酷,且冷酷,她艱難地保持意識,沒讓自己說出將來會後悔的話,寧願被折磨,也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她自幼怕痛,這一次卻意外的忍得住。
昏迷,被潑醒,昏迷,繼續被潑醒。
丹尼爾重複問了幾句,認不認識照片中的人,溫暖隻字不提,她已說不出話來。
那儒雅男子眯起眼睛,威爾和丹尼爾看過去,他聳聳肩膀,此時電話響了,威爾接了電話,說了幾句看向溫暖,微微變了臉色,不甚和善掛了電話,溫暖已經昏迷在鐵椅上,氣息微弱,長發淋濕貼在臉頰和胸前,混著鮮血,十分狼狽。
威爾冷笑一聲,「一名藝人,面子倒是不小,高層有人親自打電話,不準嚴刑拷打,後果自負。」
「誰打來了的?」
「上頭倒過來的,受到不同政府部分的壓力,扛不住了,不准我們傷害人犯,區區一名藝人,她有什麼面子能讓這麼多人出動,一定有問題。」威爾冷聲說。
「一定有古怪,她一定知道什麼。」丹尼爾篤定說。
威爾看向昏迷的溫暖,攤手問,「怎麼辦?」
兩人同時看向在一旁倚著的儒雅男子,詢問他的意見,政府部門權力相互制衡,很多事一時他們也摸不清情勢,如果繼續審訊,溫暖一定撐不住。
如果死了,誰來負責?
那儒雅男子說,「先上去再說。」
幾人把溫暖丟在地下室,先行離開,如晝燈光下,溫暖的臉滿是血水,渾身濕透,腰間和手腕被勒出血痕,鹽水滲到皮膚中,哪怕昏迷,她的眉頭也因疼痛皺著。
地下室,一時只有水滴聲。
593(2084字)
聯邦調查局負責無雙這一案子的人和自家頂頭上司起了爭執,堅決不肯釋放溫暖,更一句斷定,溫暖一定和無雙有關,她根本無法給出蝴蝶胎記的解釋,令人起疑。
他們正在審訊中,相信再過不久就能抓住無雙。
墨小白和龍門的人都動用自己內部的人給FBI施壓,杜迪也沒有置身事外,可這一次無雙的事件影響深遠,政府之間權力制衡又過於厲害,雙方爭持不下,溫暖一直被關押。
杜迪和龍門的人提出看望被否決。
這件事列為最高機密,不準人看望,杜迪激怒,墨小白尋思著要不要以野蠻的手段營救,黑手黨在FBI內部的人已經查過,溫暖並不在聯邦調查局。換句話說,他們把人秘密關押,一定是嚴刑拷打,直到得到他們想要的情報。
據點已報告給墨小白。
杜迪迫不得已,只能給司法部最高部長打電話,他就不信,他不能和平解決此事。
他和墨小白、龍門處理事情方式不一樣,畢竟杜家和官方是有合作的,不能撕破臉。
杜迪會見美司法部最高部長,杜家在美國是一個老字號的軍火商標,從杜迪父親那一代開始,杜家集體移民,重心轉移到美國,在美國不管是政壇,還是商界都有一定的影響力。杜迪本身是美國官方最大的軍火供應商,且是合法的軍火供應商,杜家的人在美國政壇也有說得上話的人。杜迪每年給議員選舉提供龐大的資金,且以資金換取軍火交易各種渠道,雙方互惠互利,杜迪和美國政界有影響力的人都有密切的聯繫。
這一次會見美司法部最高部長,也有兩名同黨派議員在場,沒人知道他們商議了什麼,又做了什麼交易,杜迪拿到一張溫暖的釋放令離開。
溫暖再一次醒來的時候,眼睛酸痛,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快十個小時,迷迷糊糊,威爾和丹尼爾、那儒雅男人都在,他們依然不打算放過她。
那儒雅男子不再倚著看戲的模樣,見她醒來,伸手掐住她的脖子,鐵鏈在地面上拖出一竄冰冷的聲音,彷彿最危險的警告。
「說,你認不認識她?」那儒雅男子厲聲問,「只要你承認,我們都能回家了。」
溫暖被掐得透不過氣來,窒息的感覺是多麼難受,她這幾天都嘗夠了,也意外的能夠堅持下來,她渾身是血,卻倔強倨傲地直視他。
「你想聽什麼……你……告訴我,我會……說給你聽。」溫暖斷斷續續說,那男子加重了力量,溫暖嘴巴張開,他再一用力就能擰斷她的脖子。
這一刻,她非常的想念葉非墨。
或許,她再也見不到他了。
生離死別,原來是這麼難過的事情,絕望淹沒了眼睛,溫暖緩緩閉上,那男子冷哼一聲,把她丟到一旁,珍貴的空氣灌入鼻腔間,自由是如此的珍貴。
她大口,大口地呼吸,那儒雅男子從腰間拔出配槍,黑乎乎的槍口對著溫暖,她只是在呼吸,並不懼怕,哪怕下一秒他就開槍,她也要好好地呼吸。
珍惜活著的每一秒鐘。
「大衛,你幹什麼?」威爾和丹尼爾衝上來,溫暖想起黑臉和白臉,一人扮黑臉,一人扮白臉,這戲碼沒意思,她見過不少次了。
「再不說,你死!」儒雅男子開口,聲音冰冷。
溫暖還沒回話就聽到一聲戲謔又傲慢的聲音,伴隨一聲口哨聲傳來,華麗的男中音帶著醉人的笑,「你說誰死呢?」
威爾、丹尼爾和那儒雅男子倉惶回頭,卻見他們身後的幾名探警全部倒地,一名穿著米色休閑服的男子手持銀槍指著他們,他的身後有一排蒙面男子,足足有十餘人,看架勢都是精英特工。
「乖,放下槍來,不然我什麼都不保證。」男子傲慢地笑起來,槍支指了指他們三人,他身邊一名男子突然朝那儒雅男子大腿開了一槍,這是消音手槍,沒什麼聲音,那儒雅男子大腿出現一個血窟窿,慘叫一聲倒地,威爾和丹尼爾丟了槍械,把手舉起來,趴在一旁不敢再動。
男子上前從他們後腰拿出鑰匙,半跪在溫暖面前,眸中掠過一抹戾氣,慌忙打開溫暖的腳鐐,溫暖昏昏迷迷中看見一雙漂亮的鳳眸。
「非墨……」她喃喃喊了聲,男子苦笑,「小表嫂,我長得比小表哥好看吧?」
他正要解開溫暖的手銬,背後一名男子微型電腦的男人說,「小公子,杜迪來了。」
……
杜迪和幾名聯邦探員進來的時候,威爾、丹尼爾和那儒雅的男子都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其餘的探警被人射了麻醉槍,只有那儒雅男子受了槍傷。
杜迪直奔到溫暖面前,見她如此狼狽,心疼又憤怒,厲眸掃向伴隨而來的FBI高級調查員,溫潤的男子失去一貫的紳士風度,厲聲說,「我不會這麼算了。」
高級調查員面有愧疚之色,杜迪慌忙打開溫暖的手銬,把她圈在她脖子上的鐵鏈拿下來,她的脖子,手腕和腳腕都是傷痕,觸目驚心,身上還有血跡,狼狽不堪,彷彿隨時都會失去性命。杜迪泛起憐惜,脫了外套披在溫暖身上,小心翼翼地抱起來,匆匆往外走。
FBI探員打電話叫救護車,有人受了槍傷。
杜迪抱著溫暖在兩名護衛的保護下匆匆穿過冗長寂靜的街道,這裡不能停車,兩邊是高大的政府大樓,這座危險,血腥的地下審訊室就設立在這裡,每年都有無數的人秘密消失於此處。
車子已在外面恭候著,他把溫暖護在懷裡,匆匆上了車,命人開車去醫院。
另外一輛轎車上,小黑轉頭看向臉色蒼白的葉非墨,「少爺,少夫人被救出來了,要不要去醫院?」
「不必了!」剛說完這句話,葉非墨唇角溢出少許鮮血,也失去意識。
594(2068字)
那幾名聯邦調查員在地下室查了幾個小時,都沒有發現有什麼可疑之處,沒看見任何人進來,這裡只有一個出口,他們一路下來也沒看見誰出去了。
門口的監控器也沒有任何人入侵的畫面,這些人神不知,鬼不覺就潛到政府大樓的地下室,還能遁地飛了不成?
最後他們才發現下水道有人通過的痕迹,立刻派人來調查,企圖找到任何留下的線索。
葉非墨被送去醫院,小黑打電話通知程安雅,因為有醫生在飛機上全程想陪,葉非墨的情況也不算太糟糕,他一心趕到這裡就接到墨小白的消息,找到溫暖了,讓他在門口等著。沒想到結果等來的是杜迪抱著溫暖出來,溫暖看起來已經昏迷不醒,葉非墨自己也難以負荷長途飛行帶來的疲倦和傷痛,再一次送進醫院。
所幸的是,問題並不是很大,只需要仔細調養就好,程安雅和葉三少也總算鬆了一口氣,溫暖沒有事情,葉寧遠和許諾也不必跑美國一趟,程安雅和葉三少兩人坐飛機來美國照顧葉非墨。
杜迪既然能弄到司法部最高部長的釋放令,溫暖這件事也算告一段落,不會再有什麼變化,葉三少也告誡墨小白期間不準找聯邦的麻煩,免得事情越弄越大,最重要的是看住葉非墨,不住他亂來,龍門一切指令聽唐舒文。
他怕他們幾人為了給溫暖出氣,把政府給熱鬧了,前段日子葉天宇做的好事,他們可不敢忘了,不能再讓葉非墨也干一次。
有些不必要的麻煩,能免則免。
無雙知道溫暖的消息是墨小白告訴她的,那是事後告訴她的,沒想到一個紋身引起這麼多問題,無雙自己都沒想到,她也感慨聯邦探警的思維真是太天馬行空了,竟然能把兩個生活在不同的半球,完全沒有關係的人聯繫在一起,還嚴刑拷打,這真的太離譜了。
同時也給她提了一個醒,以後做事要三思而後行,她沒想過這個紋身會帶給溫暖這麼大的麻煩,當初單純只是覺得好看,事情鬧到這地步,她以後穿短袖要注意一些了。
不成,這紋身要去掉,不然麻煩遲早會出來的。
無雙知道溫暖無礙後,當即找黑手黨醫生幫她去紋身,免得再給溫暖惹麻煩,可一去紋身也就不打自招,說明她知道溫暖被聯邦請去的消息,所以無雙果斷決定穿長袖,能少麻煩就是麻煩。
美國的衛星真是沒事做嗎?竟然能拍到她的照片放大來。
她在義大利這幾天都是短袖,會不會被拍到?
無雙讓墨遙去查他們的衛星系統里的資料,一旦有就立刻刪除。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一個紋身給溫暖帶來殺身之禍,無雙覺得很抱歉。
她要不要去看一看溫暖?
「小白,你幫我去醫院看看溫暖。」無雙說道,「下次見面我再好好和她道歉,她這一次吃了不少苦頭吧?」
「我要去晚一步,說不定就被FBI斃了,殺人滅口來得乾脆,幸好來得及。」墨小白也是心有餘悸,「你放心吧,杜迪既然能搞定,後續多半不會出問題,這件事很快就會平息,他們也不會找溫暖麻煩。我會去看她的,小表哥也進醫院了,他們不愧是夫妻。」
無雙,「……別貧了,非墨沒事吧?」
「死不了,就是半死不活那種。」墨小白涼涼說。
無雙嘆息,情字傷人於無形啊。
「白夜叔叔和蘇曼叔叔恐怕要被氣死了,要不要救他回來又糟蹋了身體。」無雙無奈說道,「小白,你辦法那麼多,想一個讓他們複合唄。」
「你當這是過家家啊,感情這麼容易說離就離,說合就合還能算感情嗎?」
「那倒也是。」
……
溫暖醒來的時候,一身疲倦,眼睛眨了好幾下,視線才慢慢的清明起來,觸目一片白色,她人在醫院,誰把她救出來了?她迷迷糊糊聽到一個聲音就昏迷了,她因為是葉非墨來了。
她有危險,葉非墨一定會在她身邊的。
她迷迷糊糊還叫了他一聲,是他嗎?是他嗎?溫暖一動就扯到傷口,劇烈疼痛,她痛呼了聲,蹙眉喃呢,病房中沒有人,她目光期盼地看向門口,希望推門而入的是她心中所想的人。
轉而又覺得悲哀,如果真的葉非墨,那又怎麼樣?
她和他都離婚了,她還對他說了那麼絕情的話,如果真是他來了,她該怎麼面對他?溫暖心情頓時十分複雜起來,人在最危險,生死徘徊時,所想的一定是對自己最重要的人。可這個最重要的人,是現在她最無法面對的人,溫暖甚至期盼,救她的人不是葉非墨。
這種矛盾的心情,把她折磨的心口疼痛起來。
杜迪推門而入,見到的就是溫暖傷心難過的表情,他以為她的傷口疼了,慌忙過來,坐到一邊,眼睛凈是心疼,「溫暖,怎麼了?是不是手上疼了?還是哪兒疼了?」
溫暖不知道怎麼說,哪兒疼了呢?
都在疼啊。
她有一絲恍惚,有點不明白,為什麼杜迪會出現在這裡,在地下室里救自己出來的是杜迪嗎?溫暖好疲倦,什麼都想不起來。
可不管如何,她已逃離那可怕的地下室。
逃離這種可怕的審訊。
「沒事了,沒事了,不會在有人傷害你。」杜迪輕輕地握住她的手,她的手腕上纏著紗布,動作不太靈敏,杜迪堅定地看著溫暖,「你放心,在我身邊,絕對不會再有人傷害你。」
這一次,是他的疏忽,事情來得突然,措手不及,沒最及時地救下她,如果不是耽擱那麼長時間,或許溫暖就不用受苦,在他的地盤上,竟然無法保護溫暖周全,這一點讓杜迪很挫敗,也很內疚,更有心疼。
595(2077字)
杜迪自責,溫暖卻感激,若不是杜迪營救,她恐怕不知道要在裡面待多長時間,溫暖含淚點頭,「謝謝!」
「傻丫頭,不用說謝謝,見外了,這是我應該做的。」杜迪說道,她本來就是他的未婚妻,生來就是讓他保護,讓他寵愛的。
她閉上眼睛,忍住心中的失落和慶幸,是杜迪,不是她所想的那個人,有失落,也有慶幸,非墨現在身體不好,應該不能坐這麼久的飛機來美國。
是她想得多了。
或許是思念太深,生了幻覺。
溫暖倏然想起一件事來,「你就把我安排的醫院,沒事吧,會不會……很麻煩。」
「什麼麻煩,沒有事,我有正式的釋放令,他們以後都不會打擾你,你很安全,也很自由,沒事的,放心。」杜迪知道她想歪了,慌忙安撫她。
要是通過不合法的途徑救她,溫暖也就成了通緝犯,不能在美國生活。他是不願意的,再說他和官方的關係,只要付出一點代價就能讓溫暖在陽光下生活,他沒必要冒險,也沒必要讓溫暖失去她原本的生活。
溫暖心中疑惑,有些凌亂的片段閃過腦海,她倏地想起一個華麗的男中音,小表嫂……那是小白的聲音,溫暖唇角一揚,原來是那人是小白,是小白來了,再接著是杜迪,小白考慮到杜迪能合法把她救出去,所以才會離開,是么?
原來如此。
小白真的大膽,那種地方,他怎麼敢來。
「溫暖,什麼都別想,睡一覺再說好不好?」杜迪安撫著她,溫暖點頭。
再一次醒來,精神已好很多,護士給她量體溫,發著低燒,並沒什麼大礙,她坐起來,脖子上纏著紗布,十分難受,也不能動得太厲害,不然會扯動傷口。
手腕上也纏了一層又一層的紗布,傷口沒有脖子那麼嚴重。
她的聲音因為頸部的傷,有些沙啞。
剛吃了點東西,杜迪進來問她的身體情況,說有名FBI的探員要問她事情,溫暖一聽到FBI就害怕得渾身顫抖,那十幾個小時對她來說簡直就是噩夢一場。
杜迪說,「不要怕,只是一些平常的問題,不會再傷害到你。」
溫暖也不想杜迪溫暖,點了點頭,是杜迪讓他們進來,是兩名白人男子探員,問溫暖在地下室發生的事情,是誰向FBI調查員開槍,在杜迪他們進去之前,發生了什麼事,她見到什麼。
溫暖全然不知,說自己昏迷了,什麼也沒看見,什麼也聽不見,因為杜迪他們進去的時候,溫暖就是昏迷在椅子上的,他們也見過溫暖的傷口,就算沒見過,也看過驗傷報告,所以溫暖的話可信度頗高,他們幾人也不好為難溫暖,讓她想起什麼就和他們聯繫,杜迪送他們出去。
溫暖壓了壓心中的恐懼,她不會出賣無雙,當然也不會出賣小白。
「杜迪,這一次真的謝謝你,又麻煩你了。」溫暖說道,再一次道謝,總是麻煩杜迪,她真的覺得很抱歉,當初答應隨他一起離開,她沒守承諾。後來到美國,杜迪想幫忙,溫暖又拒絕了,溫家什麼都幫她安排好了,她一直努力想和杜迪保持距離,心中也知道杜迪對她好,可沒法回報的事情,她不想浪費杜迪的時間,也不想接受杜迪的好意。
因為她欠了他很多,服裝秀的事情才答應他友情出席,眼看時間逼近,她這一身傷恐怕也不能守住承諾,不能出席了,溫暖覺得很挫敗。
她答應杜迪的事情,總是因為一些外因無法做到,杜迪還為她如此冒險,她真的很過意不去。溫暖不是傻子,墨小白這樣身份的人,不管是黑手黨還是藝人的身份,認識的人都很多,政府內部也有他的人,可墨小白最後都沒辦法要也用這樣的方式救她,杜迪卻能讓她以合法的方式離開,沒有任何污點,她知道,杜迪一定和政府交易了什麼,因為他是老字號的軍火供應商,本來和政府關係就密切,一直都是合作關係,彼此都有利用價值,這一次為了她,杜迪一定陷入很被動的局面,一想到這裡,溫暖就不知道該如何報答。
她欠杜迪的,越來越多,多到數不清了。
她真的還不起。
「溫暖,我剛剛說話了,一點都不麻煩,舉手之勞而已,別想太多,好好的把傷養好,剩下的事情交給我就好,知道嗎?不會有人知道這件事的。」杜迪說道,「我會幫你搞定所有的一切。」
溫暖含淚點頭,一名男子如此深情對待,說不感動,那是騙人的,且明知她心意的情況下,還能有這份心思,她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的好。
「如果覺得抱歉,那就好好養傷,把傷養好就是對我最大的報答。」杜迪笑著揉揉她的頭,親昵地握住她的手,「有時候對一個人好,只是緣分的問題,一個施,一人受,天經地義的事情,你也不必太過介懷,只要你肯接受我的好意,我的幫忙,我已經很滿足,這是我所求的,不需要你什麼回報,知道嗎?」
「可是……」
「沒有可是!」杜迪斬釘截鐵地說,目光灼灼地看著溫暖,「我就是想對你好,所以溫暖,請不要拒絕我,好嗎?」
溫暖沒有話說了,他都說到這份上,她還能說什麼。
杜迪突然一笑,「通過這件事,我反而更欣賞你了。」
溫暖不解地看著他,杜迪笑說道,「以前我認識的溫暖,勇敢,熱情,積極,善良,是帶著陽光的女孩。這一次你被FBI扣留十幾個小時,明明什麼都知道,卻寧願承受皮肉之苦,寧願失去性命也保守秘密,真的讓我很欣賞,我們道上稱之為義氣。FBI的審訊很多男子都承受不住,你卻承受下來,沒有屈服,溫暖,我為你驕傲,無雙也為你驕傲。」
596(2132字)
溫暖暗暗驚訝,杜迪也知道,那是無雙嗎?溫暖靈光一閃,總算想起來了,他是因為看見無雙的蝴蝶,才會追問到她,只是沒想到杜迪和無雙竟然這麼熟,她聽那幫探警說的都是白狐,不是無雙,他們並不知道白狐的真實姓名是什麼。
「不用這麼驚訝。」杜迪笑說道,「等你身體好一點,我再介紹一個人給你認識,你一定會很開心的。」
「是誰?」
「你的親人。」杜迪笑說道,「其實我早就想讓承天過來了,只是最近俗事纏身,再加上盈盈……我想等盈盈的事情告一段落再告訴你的。」
溫暖挑眉,親人,龍家的人么?
「是誰?」
「你哥哥。」杜迪說道,定定地看著溫暖,「你有一個哥哥。」
溫暖萬分驚訝,從來沒有聽他提及過,自己有一個親哥哥,溫暖的心不免有些雀躍,杜迪笑看著她,「你的事情,他還不知道,我會慢慢說給他聽的。」
這兄妹兩人的性子,真是天差地別。
溫暖點頭,想再一次道謝,可滑到唇邊又忍住了,杜迪所,道謝太見外了,杜家和龍家交情本來就好,他不想她如此見外。
溫暖聽了他的話,再一次回想起這一天一夜的事情,她仍覺得噩夢,不願意回想,杜迪看出她的心思,安撫說,「忘記它吧,只是你生活中無足輕重的事。」
「我會忘記的。」溫暖淡淡說,她一定會忘記的,這種不開心的經歷,真的不願意再回想起來。
門上傳來敲門聲,杜迪在人在外面說,「爺,葉琰想見溫小姐。」
溫暖心中一喜,小白?她驚喜地看向杜迪,「我要見他。」
……
墨小白和杜迪錯身而過的時候,微微笑了一下,進門就關了房門,愉快地喊了聲,「小表嫂,哇,真是可憐,小脖子都僵了吧?」
「天啊,你就這麼來了,不怕引起轟動?」溫暖笑看著墨小白,打扮得很歐美風,精緻完美,頗有貴族氣息,又性感得令人心醉,若不是她心中有比他更性感的對象,她一定會對葉琰著迷的,就沖他這張臉。
他真是完美得不可思議。
國際巨星葉琰探病,那是多大的殊榮啊,她都怕粉絲擠滿醫院門口呢,國外的記者給藝人們很大的生活空間,沒有國內那麼誇張,可葉琰的身份實在太特殊,要是被人發現一定會引起轟動的。
「你想多了,這是私人醫院,保全做得很好的。」小白笑著坐過來,「我還以為時裝秀到會見到你呢,看這模樣,你是去不了了。」
「是啊,沒辦法。」溫暖微笑,動了動自己疼痛的脖子,「我一動就疼得要命,聲音又難聽,本來英語發音就不算很准,去了可要丟臉了。」
「哈哈,小表嫂一如既往的可愛。」
溫暖突然正了臉色,「我和非墨離婚了。」換言之,她已經不是他的小表嫂了,墨小白卻無所謂,還是小表嫂小表嫂地叫,溫暖無奈,只好隨了他。
「FBI的人這一次過分了,因為我姐的事情,受苦了,我姐說等她下次見到你,當面親你一個表示感謝。」墨小白把無雙的話改動一下大奉送。
溫暖一點都不買單,「這是你說的吧,別賴給無雙。」
「小表嫂你真了解我。」墨小白大笑,一點都不介意溫暖拆穿他,溫暖擔心地問,「你帶人去下面救我,沒惹什麼麻煩吧?」
「放心,我們能惹什麼麻煩,都是麻煩惹上我們。」墨小白豪爽地揮揮手,「被FBI他們發現蹤跡也沒事,正好提醒他們基礎設施是多麼的重要,不安全啊,我們這還給他們提供了完善的機會呢。」
墨小白語氣無比的狂傲,他有這個資本,溫暖基本上聽他這麼一說也不擔心了。
「沒惹麻煩就好,我就擔心出事,他們很厲害。」溫暖心有餘悸地說。
「小表嫂,那是你世面見得少,厲害的你都沒見過呢,再多遇見幾次就習慣了。」墨小白拍拍她的頭,「你又一次讓我刮目相看了,其實呢,下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你真要說出我姐也沒事的,惹出麻煩我們應付得了,沒必要讓自己受苦,你不是我們這個世界的人,我姐給你帶來的是無妄之災,你可以選擇不承受,我們都不會怪你的。」
墨小白難得如此正經地說一件事。
這也是葉非墨的意思,葉非墨的意思非常簡單,誰惹的麻煩誰來收拾,誰有危險都不關她的事,她能跑多遠是多遠,能供出多少是多少,哪怕全供出來也是應該,只要保護好自己就好。
幸好非墨每見到地下室的溫暖,不然還不發瘋了。
說起來也挺諷刺的,拖著一個病痛的身體來救溫暖,沒想到看見杜迪救她出去,自己承受不住高空飛行再一次進醫院,墨小白要是知道葉非墨當時就在外面,說不定他一衝動就帶溫暖走了。
幸虧沒衝動,杜迪帶溫暖走,那是走合法程序,以後溫暖都不會有任何麻煩,要是他們帶溫暖走了,地下室又有傷員,溫暖日後麻煩怕是不斷。
所以,衝動是魔鬼,這是真理。
「小表嫂,有件事,我真的想請教你一下。」墨小白笑眯眯地看著溫暖,雖然在笑,可態度是難見的認真和嚴肅,溫暖心中頓時有不好的預感。
她想,她一定不會也很願意麵對墨小白的問題,可看著墨小白沉默的眼光,溫暖還是點了點頭,墨小白問,「我記得曾經和你說過,凡事三思而行,你在乎的一些東西也許正是小表哥不在乎的。詛咒這件事我們都知道,也沒人怪過你,我知道你離開小表哥也是為了他好,想他身體健康。胃癌只是一個巧合,真的不是因為你,所以他才得胃癌,他沒遇見你以前,白夜叔叔就斷定他以後會有胃癌,所以全然不關你的事。你離開他,本意是為了他好,可倘若,你離開他,反而加速他的死亡,你會如何面對?」
597(2123字)
溫暖艱澀地咽了咽滑到唇邊的話,心驚膽戰,她微微慌亂地看著墨小白,「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是不是非墨出了什麼事?」
「小表嫂,你還沒有回答我喲。」墨小白可愛地問,彷彿一名討不到糖果的孩子正吵著要糖果,表情十分可愛。溫暖的心揪疼起來,她不是沒想過這問題。
當初就是怕如此,所以她守在手術室外不敢離開,她以為她離開了,非墨手術成功,以後就不會有什麼問題,一定會健健康康的,她一直是這麼根深蒂固地認為的。
最近一次和程安雅通電話,她也告訴她,葉非墨後續的手術都很成功,估計一年就能完全恢復健康,如正常人一般,身體健康,也不會複發,她開心得不得了,一個人在異國他鄉承受這麼多白眼,忍受那麼多孤寂,也背負著很多朋友的不理解,不諒解,她總算找到一點點安慰。
總算覺得離開葉非墨是值得,心中也沒那麼傷感,畢竟只要葉非墨好好的,她想她都會感激上蒼的。
墨小白這麼問,是不是非墨出了什麼事?
「我不知道,我以為非墨已經在恢復健康了,我沒想過他出事,他一定會平安健康,長命百歲的。」溫暖堅定地說道,他一定會幸福快樂的。
當初離開韓碧的時候,他也撐過來了,這一次他一定也能撐過來。
或許將來遇到一名開朗活潑又簡單的女子,能帶給他,她所不能給的溫暖,看著他幸福,這就是她的幸福,全部的幸福。
任何事情都要付出代價的。
她拒絕去想,葉非墨不能活下來的可能。
「小表嫂,你不會沒想過。」墨小白一針見血地指出來,溫暖一定想過的。
溫暖拒絕回答,選擇逃避,「我真的不知道,小白,你不要逼我。」
墨小白說,「沒有人逼你,我只是提出一個假設,如果因為你的離開,加速小表哥的死亡,我想你一輩子都會安樂,有時候你的想法,不一定是小表哥的想法。我一直認為,兩個相愛的人,心中有什麼就要坦白地說出來,當然,如果你認為你不愛小表哥,那就另當別論了。」
你愛一個人,不要隨意地為他決定什麼,要問他願不願意,想不想要,人和人的想法是不一樣的,你的想法並不一定是她的想法。
所以多聽聽一個聲音也是好的。
可若你不愛一個人,那你可以選擇逃避,沒人會怪你,因為你不愛他,他不能逼著你愛他,你也不能阻止他愛你,最簡單的辦法就是若無其事,要麼享受,要麼拒絕。
溫暖分明愛非墨,何苦彼此折磨呢。
「他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溫暖輕聲問,不顧自己手腕上的傷,著急地問墨小白,「到底是不是?墨小白,別吊著我,是不是非墨出事了?」
「沒有危險。」墨小白淡淡說,安撫著溫暖激動的情緒,「他就在這家醫院。」
「你說什麼?」溫暖大驚失色。
「他收到消息後就趕來美國,身體剛動過手術無法負荷複雜的高空環境,對身體造成很嚴重的傷害,溫暖,他真的很愛你,哪怕知道飛行十幾個小時會要了自己的命,他也無所謂。」墨小白說得有些嚴肅,「你怎麼捨得傷害一個如此愛你,你也愛的人?」
溫暖臉色慘白如紙……
她慌得六神無主,可聽墨小白說沒什麼身體大礙,她又鎮定下來,非墨,非墨,何苦呢?她以為非墨會恨她,在她說了那麼多絕情的話之後,以他那麼驕傲的性格,一定會恨死她。
「小表嫂,看見你這麼痛苦的表情,其實我很爽!」墨小白突然來了一句很喜感的話,溫暖正傷心難過,忍不住狠狠地瞪他,你不管正在悲傷,還是快樂,都能被墨小白一句話破壞掉心情。
「你瞪我做什麼?看見你悲傷,我真的很爽,因為小表哥知道後,一定會很糾結,很彆扭,一想我就很爽,其實你折磨他我是一點意見都沒有的,你都不知道我從小被他和卡卡壓迫得多麼苦逼。不過呢,得留他一條命嘛,玩死了多不好玩,人生要是沒了小表哥,我和卡卡該多寂寞啊。」
「你好噁心啊,不要說得這麼曖昧好不好?」溫暖忍不住吐槽。
墨小白食指在溫暖面前搖了搖,一本正經地說,「小表嫂,你錯了,我只是在告訴你一件很嚴肅的事實,即使你不要小表哥了,還是有男人要他的。」
溫暖,「……」
她拒絕和墨小白談亂這個問題,談亂他攻守的問題她毫無壓力,可討論她曾經的老公攻受問題,她很有壓力,墨小白你很變態啊。
墨小白看著溫暖的表情,哈哈大笑,溫暖也知道他是為了逗她開心,不和他一般計較,「他醒了沒有?」
「他是指哪位?」
「你的小表哥!」溫暖蹦出一句,墨小白,「……小表嫂,你不要這麼喜感好不好?哎呀呀,我怕你了,醒了,醒了,正半死不活地在樓上養傷呢,對了,忘了說句,他的病房正好在你頭頂上,正好和你們家的格局一樣了,我覺得你要是想他了,可以拿個什麼東西戳戳天花板,他一定能感受到的。」
溫暖仰頭看天花板,「……」
墨小白想想就興奮,「照我的話做吧,一定有效果,小表哥心情一好,說不定傷也好得特別快,比你還早出院呢。」
「你去拿什麼東西戳戳看,看看他有沒有反應。」溫暖面無表情地吐槽,對葉非墨是不是正在她樓上都表示懷疑。
「你不信我啊?」墨小白挑眉,做受傷狀,溫暖翻了翻白眼,繼續不信中,墨小白搖了搖頭,突然跑到窗口處,往上一喊,「小黑,你家少夫人在樓下哦,要不要拿個什麼東西為你家少爺傳情?」
溫暖,「……」
半晌無聲,溫暖正要吐槽就聽到小黑的聲音,「少爺說你很無聊。」
溫暖,「……」
598(2025字)
墨小白攤攤手,表明自己的話非常靠譜,溫暖真的愣住了,她以為墨小白說笑的,沒想到是真的,葉非墨真的就在她的樓上,那是小黑的聲音……
她第一次恨兩層樓間的距離為什麼這麼短,墨小白一喊他就聽見了。
相比於溫暖的窘迫,葉非墨更多是憤怒,墨小白這小混蛋,他已經警告他不要亂說話,不準和溫暖胡說八道,他不想讓溫暖知道他人在美國。
她對他說了這麼重的話,她一出事,他就眼巴巴地跑來了,還弄得自己如此狼狽,情何以堪,他根本就不想溫暖知道他的狼狽,也不想溫暖知道,他如此白痴。
被拋棄的男人,還有什麼比愛著拋棄自己的那個女人更悲哀?
他不想溫暖可憐他,不想溫暖有負擔,更不想和溫暖說話,也不想見她,知道溫暖平安,他身體一好就想立刻離開美國,以後再也不做這種白痴的事了。
哪怕沒有他,溫暖身邊也有了讓她可以信任,可以依靠的人,杜迪能幫她處理好一切事情,他對溫暖而言,可有可無,真的完全不重要了。
所以,他再也不要這樣迫不及待地跑來,讓自己如此不堪。
墨小白和他的心思卻完全相反,他和溫暖總是相互在逃避一些問題,人和人之間要溝通的,什麼都不說,自以為是,並不是最好的溝通方式。
他擔心溫暖,關心溫暖,愛著溫暖,讓她知道,這不丟臉,也沒什麼不堪,溫暖知道了,只會更重新思考他們的關係,關心擔憂他的身體,兩人都愛著對方,為彼此付出什麼,為何怕對方知道呢?
葉非墨性子彆扭,墨小白就當和事老。
他是真希望,葉非墨和溫暖能恢復到以前開開心心的樣子。
一家和睦,這才最重要。
他們這一家子,貌似感情都不太順利,葉非墨不太順利,他姐也不太順利,他也不太順利,各有各的煩惱,可兩個人走在一起,又豈是簡單的一件事情。
「小表嫂,我曾經主演的一部片子里,我曾經問過我的女主角,假如我只有一天的壽命,我願不願意讓我愛你,女主角回答,願意,哪怕是一個小時也願意。至少在活著的時候,人沒有遺憾,我想小表哥也是如此想的,你當初離開的時候有沒有想過,萬一小表哥的胃癌,治不好怎麼辦?你讓他帶著遺憾離開人世嗎?」墨小白說道,微微一笑,「你好好想一想,他就在樓上,我想五天之內,醫生是不會批准他出院的。」
換句話說,溫暖想見葉非墨,上去就是了。
他們就隔著一道天花板,樓上樓下,墨小白說,「表哥曾經為了你,打通天花板,我想,你也應該有勇氣打破你們之間的天花板。」
他說罷,離開溫暖病房,杜迪和他的人站得遠,沒有聽他們說話,杜迪也知道葉琰和無雙的關係,點了點頭,墨小白和杜迪不熟悉,沒多做交談,上樓去了。
溫暖躺在床上,心臟絞痛,樓上樓下,的確就一牆之隔,可哪有這麼簡單。
她好不容易才走出一步,又要回頭嗎?
如果再發生一次,她賭得起嗎?
她當初下定決心離開,才幾個月自己就後悔了么?
非墨……
杜迪沒有打擾她,溫暖閉上眼睛,心中想的全是葉非墨。
……
墨小白一進來,葉非墨便危險地眯起眼睛,他慌忙揮手,「小表哥,小表哥,別動怒,別動怒,這沒什麼大不了的,做了都做了,還怕人知道做什麼?小表嫂知道了,不知道多心疼你。」
「滾!」葉非墨沙沙啞啞地吐出一個字,他的音色比上溫暖也好不了多少,甚至更低沉沙啞,十分難聽,墨小白很想念他小表哥富有磁性的音色。
「惱羞成怒了?」墨小白挑眉,他可不是一個聽話的主,「哎,小表嫂情況不是很好呢,我以為你很想聽來著。」
葉非墨怒不可遏,卻生生抑制了脾氣,墨小白就知道怎麼戳中他的心臟,溫暖情況不好?怎麼不好了?很嚴重嗎?FBI那些變態手段男人都受不住,她如此嬌弱,一定受不住,是不是落下毛病了?
葉非墨被墨小白吊得心中忐忑,偏偏他又不說,葉非墨冷下臉來,「她怎麼了?」
「你不是讓我滾嗎?」墨小白委屈地看著自家小表哥,「你可真傷我心啊,想想我放棄那麼高代言的廣告不拍,跑來英雄救美,又來給你們打通心中的籬牆,可你卻不領情,小表哥,做人不能這樣的,你這樣我很傷心的。」
說是傷心,卻一點傷心的表情都沒有,葉非墨忍無可忍,「墨葉琰!」
墨小白見他真的動怒了,也不玩了,「頸部受傷比較嚴重,可能需要修養半個月,其他地方都是外傷,FBI的秘密審訊真是變態,竟然用鐵索吊著她上上下下,一點都不憐香惜玉。」
葉非墨一聽,臉色十分難看,他看見杜迪抱著她出來,卻看不到她的臉色,也不知道她傷得重不重,他醒來的時候墨小白就在這裡,他問她溫暖的情況,可墨小白卻說溫暖還沒轉醒,他一聽就擔心得不行,光聽也知道傷中了,若不是他不能下床一定會親自去問醫生。
聽小白這麼一說,他連殺了那幾個調查員的心都有了。
墨小白看出他一身戾氣,忍不住說道,「小表哥,衝動是魔鬼,事情平息就好了,你也不想溫暖再被FBI請來喝水吧?」
這可不是喝茶,喝茶算是客氣的,最起碼能在明亮的辦公室里問話。
喝水可是在地下審訊室。
葉非墨白了墨小白一眼,這種事用得著他提醒嗎?
599(2197字)
自從知道葉非墨就在樓上,溫暖就開始心思不寧,她很想上去看他一眼,卻又不知道要和葉非墨說什麼,在糾結去不去看他中間徘徊。
杜迪事忙,卻日日送來美味的食物,日日過來陪伴她,怕她一個人悶,總是來陪她,溫暖感到過意不去,杜迪卻無所謂,溫暖心系葉非墨,也沒說什麼。
她還不能下床,醫生說要五天才能,有特別看護照顧,很無微不至。
養傷期間,程安雅來看過她,她自己羞愧得無法面對她,當初走得那麼決絕,就是為了葉非墨的健康,如今又是因為她,葉非墨反而危在旦夕,她怎麼能不自責。
程安雅卻說她想得太多,這件事她本來怒極了,可見了兒子半死不活地躺著,程安雅所有的怒氣也化成無奈,如果他們都年輕幾十歲,當初也是如此瘋狂。
葉琛當年比葉非墨更瘋狂的事情都做過,她又怎麼忍心責備為情所傷的兒子。
滿心的憐惜尚來不及。
溫暖這一次也是無妄之災,純屬意外。
程安雅並不怪她。
「你念的課程是幾年的?」程安雅聊天的時候無意問。
「2年。」溫暖說道,她大學的學業本來就還沒結束,「念完表演系,我想也再念2年導演,現在在申請了,我想合併在一起念書,三年如果能修滿學分就好了。」
修完了學分,她就可以回國了。
好萊塢並非所有華人演員的夢想,如溫暖她就更希望自己能在國內發展,並不想到好萊塢來,這幾年能在好萊塢站住腳跟固然是好,哪怕站不住腳跟,積累經驗也是好的,且不管如何,畢業後,不管她是不是好萊塢巨星,她都回A市,這是非常確定的事情。
三年,程安雅點點頭,三年後……又是什麼光景呢?
誰也不知道。
程安雅不提她和非墨復婚的事情,自從他們離婚後,她就沒提過,她該和溫暖說的,早就說過了,她也不想介入兒子的婚姻,他們怎麼樣,看他們在造化。
「非墨,身體好點了嗎?」
「嗯,好多了。」程安雅看了她一眼,「你要是擔心,能走動了就上去看看,離了婚又不是老死不相往來,當不成夫妻雖然不強求當朋友,見一面無所謂。」
溫暖咬著略顯蒼白的唇,嗯了一聲,沒給程安雅正面的回答,程安雅也不強求。
這對孩子真令人操心。
程安雅出門的時候,正好遇見杜迪,兩人點頭而過的時候,程安雅喊住杜迪,她蹙眉,臉色冷冽,「杜先生,令妹的行蹤,你最好確認一下,我不希望溫暖受到她的傷害。你妹妹是個瘋狂的人,你想溫暖平安,最好和她保持劇烈,免得刺到你妹妹的神經。不然我們放過她兩次,絕無第三次。」
她說罷,拂袖而去。
杜迪被她眉目間的狠厲所驚,這位陪著葉琛經過無數風雨的葉家女主人總有一種令人臣服的氣勢,和葉琛酷似。程安雅的確擔心杜月盈對溫暖不利,如果溫暖再出事,葉非墨又一個忍不住,又做出什麼瘋狂的事,她恐怕真的會不顧一切派人做掉杜月盈,杜絕所有危害到溫暖和葉非墨的人。
她是母親,為了保護自己的孩子,她寧可傷害別人的孩子也不會讓別人的孩子傷害她的孩子。
羅馬。
龍承天接到杜迪的消息,讓他過去華盛頓一趟,他在羅馬也待了一陣日子,本想回東歐,杜迪說找到他妹妹了,人在華盛頓,龍承天二話不說,立刻命人準備飛機。
他要去華盛頓,卡卡後天去中東,無雙本來想留在羅馬,查一查中東的情況,順便看看黑手黨在中東的事情處理完了沒有,如果沒有她和鬼面打算去一趟。
龍承天一說去美國,提起妹妹的事情,無雙就想到溫暖,轉而想到自己手上的海藍之心。
杜迪,龍承天,溫暖,葉非墨都在美國,或許海藍之心真的管用,哪怕不管用,給程安雅拿去海藍的衣冠冢陪葬也是好的,為了葉非墨,也為了溫暖,無雙也決定和龍承天一起去華盛頓。
鬼面跟她一起去,龍承天怒,在羅馬的時候就兩人天天陪著無雙,他就嫌鬼面礙眼了,竟然還要跟著一起去,他十分惱怒,鬼面保持一貫的不理會幼稚小朋友的作風,把龍承天氣得差點丟他下飛機。
這兩人怎麼鬧,無雙素來是不管的。
可臨上飛機的時候,墨遙很擔心,無雙的問題正敏感著呢,溫暖在醫院,聯邦如今拿溫暖無可奈何,可難保不會派人盯著醫院。
他們認為溫暖和無雙認識,所以一定會在醫院守株待兔。
以常理推斷,溫暖為了無雙受傷,無雙一定會去看她的,也正因為看出這一點,無雙才沒有立刻去美國,那是FBI的地盤,有無數的精英特工,非常危險。
無雙素來膽大心細,決定一件事不會退縮,再危險的情況也遇見過,所以她完全不擔心自己處理不了。
於是三個人都上了飛機。
鬼面和無雙坐在一起,龍承天在一旁賭氣,一邊賭氣一邊想著自己妹妹,無雙把溫暖的資料給龍承天看,龍承天斜睨著她,「你早就知道了?」
無雙淡淡說,「我以前查你背景的時候懷疑的,沒想到是真的。」
龍承天重重地哼了一聲,無雙戲謔地看著他,忍不住打擊他,「看來你對你妹妹一點都不關心啊,她這麼有名,安寧的廣告歐洲北美都有,貼了滿大街,你竟然不知道?」
「老子什麼時候關注過娛樂圈,對老子來說,她們都長一張臉。」龍承天憤憤說,看著資料上溫暖的臉,又加了一句,「妹妹長得真漂亮,和她們不是一張臉。」
無雙,「……」
唔,鬼面說的對,果然幼稚!
無雙看著這條詭異的海藍之心,她真心的希望,這條項鏈對葉非墨能有幫助。
海藍,冥冥之中,你會保佑你的家人的,是不是?
你素來最愛他們了。
哪怕是不在了,也會守護他們的。
*
今天不好意思哈,光纜斷了,這邊地區都沒網……7點前會更好的。
600(2097字)
墨小白今天沒有下來看她,溫暖一個人覺得十分悶,醫生交代過不能下床走動,怕腳腕上的傷口裂開,溫暖也遵從醫囑,沒有隨意下床走動,卻悶了,她讓看護小姐抱扶她上輪椅,她想到樓下院子里走一走。
醫院是最容易令人發悶的地方。
看護是一名黑人小姐,做事非常細心,力氣也特別大,抱著溫暖很輕鬆地放在輪椅上,溫暖第一次被女人這麼抱著,感覺特別不好意思,連說了好幾次謝謝,看護小姐特別可愛,有說有笑地推著她下樓。
今天天氣特別好,陽光明媚,溫暖在房間里幾天,總算能呼吸清新空氣,內心特別高興,眯著眼睛享受陽光的沐浴,這樣的陽光如果在夏威夷海岸,該是一件多麼享受的事情。
想像著美好的事情,溫暖的心情也變得特別好。
她想一個人在院子里走一走,看護小姐也依著她,順便去偷一個小懶,溫暖慢慢推著輪椅在院子里走,醫院有不少人在長椅上坐著休息,也有幾個人坐著輪椅自由活動,有的有家屬陪同,有的一個人在一起,有的臉上帶著笑容,有的面露痛苦之色。
溫暖一個人推著輪椅在草坪上活動,看見一名帶著寬沿帽子的女孩坐在草坪上正折千紙鶴,女孩年紀不大,東方女子,看起來也就十五歲上下,溫暖想起溫靜,溫靜也差不多這年紀。
「你為什麼折千紙鶴?」溫暖問,轉而又覺得自己問這話實在是太蠢笨了,折千紙鶴還能有什麼,定是祈福了,若非祈福,為何疊千紙鶴。
「這是我送給爹地,媽咪和哥哥的祝福。」女孩抬起頭來,笑容燦爛,溫暖注意到女子面容十分蒼白,且消瘦,她好像剃光了頭,沒有頭髮。
溫暖想,只有做化療的人才會剃了頭髮,因為做化療本身就會一直掉頭髮。
這女孩應該病得很嚴重。
「我高中的時候也會折千紙鶴。」溫暖微笑說道,拿過一張黑色的紙,緩慢地折了一隻黑色的千紙鶴,她折得很好看,比女孩摺疊的好看,少女贊她巧手,並說道,「我是最近剛學會的,摺疊的很難看。」
「很好看啊。」溫暖讚譽,笑意溫暖。
女孩突然一拍頭,驚呼一聲,用中文說,「你就是那個大明星吧,叫溫暖是不是?我在街上看過你的廣告,很漂亮哦……」
「是啊。」溫暖沒想到她會認出來,女孩眼睛露出羨慕的光芒,「我真是羨慕你,能站在那麼耀眼的舞台上,我也有一個夢想,希望長大後能當明星。」
溫暖一笑,「你一定可以成為大明星的。」
只要心中有夢,每個人都是生活中的大明星。
女孩亮燦燦的眸掠過一抹暗淡,傷心說,「我沒有機會了,我得了血癌,已經是末期,活不了多久了,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離開這個世界。」
她的夢想,還沒來得及實現就要離開了。
溫暖猜到她病得很嚴重,沒想到會這麼嚴重,血癌末期,她心中也是抽疼一下,這麼可愛的女子,這麼年輕鮮活的生命,卻沒來得及花開,的確是一件遺憾的事情。
她一向很討厭醫院,因為在醫院總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總會出其不意的讓你面對死亡,溫暖說道,「那就好好地享受接下來的每一天,快快樂樂地過,也讓你的家人快快樂樂的。」
女孩重重點頭,揚了揚手上的千紙鶴,「我以前很不懂事,知道自己有病,快要死了,每天都很不開心,都發脾氣,害得爹地和媽咪也不開心,每天都流眼淚,後來我在醫院碰見比我小十歲的小妹妹,她也得了血癌,她卻比我樂觀,天天都在笑,她是笑著離開的,我也想通了。我要把最美的笑容留給我愛的人,不會把眼淚留給他們看。」
「嗯,這麼想是對的。」溫暖笑說道。
小姑娘問,「你呢,為什麼進醫院?」
「我嗎?」溫暖看了看自己的身上的傷口,脖子上還沒拆線,手腕和腳腕的紗布也沒拆開,整個人有些小笨重,溫暖笑了笑,「我騎自行車摔了。」
「摔得這麼嚴重啊?」少女驚疑地看著溫暖,自行車能摔成這樣也太誇張了吧。
「是,我也覺得我挺倒霉的。」溫暖微笑說道,戲謔地眨眨眼睛,「幸好沒把脖子摔斷,不然可就慘了。」
少女哈哈大笑,兩人折了一會兒千紙鶴,少女突然問,「溫暖姐姐,你認識那邊的男人嗎?他一直看著你,看了好久,好久了。」
溫暖一邊折千紙鶴,一邊笑著順著少女的也視線看過去,正好碰見葉非墨來不及撇開的目光,她微微一怔,臉上的笑容也變得有些僵硬。
非墨……
他比她最後一次見他的時候又瘦了,葉非墨算是那種線條還算溫潤的人,並不是十分冷硬,可他的下巴卻也變得尖了,臉也特別削瘦。雖然還是那麼英俊精緻,卻多了一種無法忽視的落寞和病弱,他的情況看起來並不太好,應該說是很糟糕。
兩人跟了二十多米,他穿著淺藍色的病服,坐在長椅上,背後是茵茵綠草,正看著她,兩人彷彿把對方看痴了,視線絞在一起,無法移動。
她有多久沒有這麼好好看過他了。
心頭絞痛。
就撐著這麼一身破身板來美國做什麼?這個白痴,眼圈微微澀疼,每次看見他,她的沒出息地陷入空白中,腦海里除了他,還是他。
真的一點出息都沒有。
「溫暖姐姐,溫暖姐姐……」少女的聲音喚回了溫暖的理智,她的視線從葉非墨身上收回來,少女見她眼圈紅紅的,以為她弄疼了她,慌忙道歉。
溫暖笑說道,「沒事,不疼。」
「溫暖姐姐,你認識那個人嗎?」
溫暖點頭,再看了葉非墨一眼,回頭答,「嗯,認識,是我很重要的人。」
601(4023字)
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葉非墨離她太遠,沒聽清溫暖和少女的話,只看見溫暖垂眉間那一抹溫柔笑意,如春天枝頭盛放的海棠,美麗炫目,他有多久沒有看見過她這樣柔情蜜意的笑容了?
從他看見她和方柳城在床上開始,還是從他錯手殺死他們的孩子開始,他再沒見溫暖真心笑過,哪怕是笑,也笑得那般勉強,那般令人窒息。
她在笑什麼?
她又和那女孩說什麼?說什麼讓她這麼開心呢?他已經失去令她開心的能力了。
他很煩悶,小黑在窗口看下面的時候無意說了句,溫小姐在下面曬太陽,這小子似乎看出他的心思,說了句後偷笑就走開,他很惱羞成怒。
為什麼他身邊每個人都知道他的心思,為什麼他分明表現得如此冷酷無情,不止一次發誓過再不管溫暖的事情,他們還是如此輕易地看穿他。
每個人都知道他的偽裝。
他從窗戶那裡,近似於貪婪地看著溫暖自己推著輪椅,她很笨拙地推著輪椅,看護不在身邊,草坪有不是很平滑,她推得很吃力,他恨不得立刻下去幫她的忙,讓她隨心所願能去任何他想去的地方。
他並不想下來的,可看著,看著,她一個人就下來了。
很白痴的一件事。
他想,溫暖並不會很願意見到他,他也不太願意讓溫暖看見他這麼狼狽的一面,可他還是下來了,真是一個白痴,墨小白知道了一定會笑他的。
「既然是很重要的人,為什麼你沒有過去打招呼?」少女問,溫暖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才好,她也想去打招呼,也想去和他說話。
她也想去問他,非墨,胃口不好嗎?怎麼瘦了這麼多,可這種想念,彷彿古時代思念丈夫的妻子,不管多思念都艱澀地咽在唇邊。
彷彿告訴別人,是一件非常可恥的事情。
她自己也不理解,為什麼她會有這種想法。
墨小白的話,在她腦海里盤旋,溫暖無法克服自己的心魔,無法就這麼在彼此遍體鱗傷後,若無其事去和他打招呼,夫妻離異後還會是朋友只是童話。
少女見溫暖不回答,燦爛一笑,「我對爹地、媽咪來說,也是很重要的人喲。他們每天都會告訴我,他們多麼的愛我,多麼的疼我,希望下輩子我們還是一家人,他們就怕我突然走了,來不及和我說他們多愛我。」
女孩笑得更燦爛了,「雖然我活不長,可我很幸福,很開心,因為我知道我愛的人是這麼愛我,我很滿足。」
溫暖心中打針,看似這麼平凡的幾句話,卻有一種令人心疼的味道。
也觸動溫暖心中最敏感的弦。
倘若一人突然死去,來不及告訴他,她多愛他,那定然是一種遺憾。
可每個人的情況又不同,非墨一定會健康,她是如此深信著。
所以她不敢去找葉非墨,怕自己真的再不敢離開,怕自己的不幸詛咒真的靈驗,其實多少道理自己心中也是明白的,旁人都在和她說道理,可又曾站在她的立場為她想過。
這個世界上,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沒有人會無條件的為另外一個人著想,她的問題,她自己知道,她的恐懼,也只有自己知道。
葉非墨見溫暖一直低著頭,不願意再抬起來,唇角勾勒出冰冷的笑意,溫暖還是不願意見到他么?所以擺出這幅臉色,她很想知道,她現在想什麼?
突然又生起自己的氣來,為什麼他看見她在下面就要眼巴巴地跑下來見她,結果她還不想見到他,這多麼可笑,沒有理由去見她,他就自欺欺人地想到偶遇,可偶遇,也是如此的不堪。
葉非墨驟然站起身來,正想轉身離開就看見葉三少、程安雅一起走來,墨小白在程安雅旁邊不知說什麼,把程安雅逗得眉開眼笑。
「非墨,怎麼下來了?醫生說你不能走動。」程安雅走過來,擔憂地說道。
葉非墨剛要回答,墨小白驟然揚聲,「啊,溫暖,好巧,你也在啊。」
他在葉非墨和程安雅面前沒有叫溫暖小表嫂,溫暖倍感尷尬,墨小白一定是故意的,他這麼喊著她,溫暖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僵坐在那裡,笑容僵硬地和程安雅和葉三少打招呼。
墨小白,你真是惹事精!
程安雅眉梢一挑,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怪不得不喜歡熱鬧,習慣了寂寞的葉非墨為什麼會突然下樓來,原來是偶遇來著,葉非墨沉默,臉色甚是不悅。
程安雅笑著和溫暖打招呼,「身體舒服點了嗎?」
溫暖拒絕不了程安雅的好意,淡淡說,「好多了。」
程安雅說道,「身體好些就成,過來坐啊。」
葉非墨看向程安雅,有些不贊同程安雅的做法,這樣太明顯了吧,葉三少冷冷一哼,頗有一種嘲諷的意味。溫暖更是窘迫,她正猶豫間,少女抓著她的袖子,滿臉興奮,溫暖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腦殘粉絲反應。
「溫暖姐姐,那是葉琰,是葉琰,我好喜歡他,我能不能和他說說話,你去幫我說說好不好?我好希望自己死前能和偶像說話。」
溫暖憐惜地看著少女,她眼中的興奮和滿足,讓她想起了當年迷上葉琰的自己,那時候發瘋的喜歡,甚是覺得如果葉琰能夠擁抱她一下,方柳城不愛她都沒關係。
已經痴迷到這種程度。
少女已沒有多少日子能活了,如果她能和墨小白說說話,算不算給她生的希望。
溫暖點點頭,輕聲和她說,「我去幫你問一問。」
葉非墨見溫暖滑動輪椅過來,因為是草坪,她滑得比較辛苦,他走了一步就停下來,他很想去幫她,讓她不要這麼辛苦,可最終,他什麼都沒做。
程安雅笑了笑,推著溫暖過來,溫暖目光沒有落在葉非墨身上,她對墨小白說,「小白,那邊的小女孩有血癌,你是她的偶像,她想和你說說話,可不可以請你說幾句鼓勵她的話?」
墨小白看向少女,少女興奮地笑著和他打招呼,程安雅說,「這麼年輕就有血癌,真可憐。」
墨小白拍了拍溫暖的肩膀,走向那少女。
少女目光充滿崇拜和憧憬,興奮得說不出一句話來,墨小白大笑,性感迷人,「我真這麼迷人嗎?」
少女忙不停點頭,溫暖哭笑不得,偏頭便看見葉非墨目光灼捉地看著她,程安雅見狀,拉著葉三少說道,「陪我到那邊走一走。」
葉三少硬被程安雅拉走了,就剩下葉非墨和溫暖,一人沉默,另外一人故作冷漠,葉非墨坐著,溫暖也坐著,誰也沒說話。
時間彷彿靜止了一般,溫暖心中湧起一股悲傷,那少女身子如此嬌弱,撐不了多久時間,倘若真的離開,她的家人該多麼傷心。
非墨呢?
非墨的身體也如此虛弱,若是熬不過手術,她該怎麼辦?
溫暖想想就脊骨發寒。不敢再想像下去,心口總是有一種盤旋不去的傷痛,她很想轉頭看一眼,最近距離看他一眼,可硬是強迫自己,不準轉過頭去,目光就看著墨小白和少女談笑。
她承認,她是膽小鬼,一直以來都是。
有些事既然做了決定,那就不允許半途而廢,她和非墨這輩子估計是情深緣淺。
葉非墨咳了好幾聲,並非有意提醒溫暖,或者打破兩人之間的尷尬,而是他是真的不太舒服,溫暖冷硬了心腸,正想走開,葉非墨道,「見到我真的這麼難以忍受嗎?」
哪怕是待一會兒,她都不願意。
天知道,他和她在一起,是他最幸福的時光。
可這種幸福,總是如此短暫。
溫暖腳步頓了頓,側身說道,「沒有!」
「你撒謊。」葉非墨沉怒說,目光漸漸染了一抹戾氣,原本柔軟的心情瞬間也如寒冰,這股寒冷,有溫暖給他的,也有他自己給自己的。
溫暖莞爾,他的語氣在她聽來更像賭氣,正因為這樣,她才覺得他特別的可愛,男人賭氣的時候特別惹人憐愛。
或許是因為他對她的意義不一樣吧。
「如果你定要這麼認為,我也沒辦法,就這麼認為吧,或許你會覺得舒服點。」溫暖淡漠地說,語氣不帶一絲感情,彷彿兩人並不認識。
她要走,葉非墨突然從長椅上站起來,用力扣住她的臂膀,目光陰霾地看著她,「你要去哪兒?」
溫暖笑迎著他的臉龐,淡淡說道,「我去哪兒和你沒有關係吧?」
葉非墨怒,在遠處偷窺的程安雅和葉三少翻白眼,這二人怎麼總是在吵架呢?不管是離婚前還是離婚後,總是脫離不了吵架這條路線。
醫院這地方不是最適合情意綿綿的地方嗎,怎麼到了她兒子這裡就沒效了呢,真是令人咋舌,程安雅特別鬱悶一點是,「你有沒有發現非墨的脾氣越來越差了?」
葉三少疑惑地看向自家老婆,深深地沉思,嚴肅地問,「非墨的脾氣越來越差?你確定他的脾氣曾經正常過嗎?」
程安雅嘆息說道,「以前再不正常,他都是木然的一張臉啊,從不動怒,陰著算計別人,怎麼現在越來越暴君了呢?他就不能像個正常男人追老婆那樣,擺個苦肉計什麼的嗎?」
如果這時候來一個苦肉計,溫暖該多心疼他啊,這麼一個亮點都不會用,真是笨死了,竟然還有心情和溫暖吵架,程安雅很鬱悶地想,葉三少的戀愛經驗沒遺傳給葉寧遠寶貝,也沒有遺傳給葉非墨,到底是遺傳給誰了?
這個問題值得探討,這麼好的基因竟然兩個兒子都沒遺傳到,這不是好的不遺傳專門遺傳壞的嗎?
葉三少要是知道程安雅心中在盤算什麼,一定馬上抓她實施一次所謂的戀愛經驗。
葉非墨和溫暖相持不下,溫暖捨不得對他發脾氣,也知道自己的話傷到他了,可A市的時候那麼狠的話都說了,也不差這一點吧?
這麼一想,溫暖也就沒什麼壓力了。
說實在話,對葉非墨,她是越來越不知道怎麼辦了?
「你抓著我做什麼?我累了,要回病房休息了。」溫暖轉動輪椅,有這麼一個二腳東西真是不方便,她想走都走不成。
葉非墨也不去抓著她的手臂了,用力扣住她的輪椅,溫暖再怎麼使勁也搬不動輪椅,忍不住怒目瞪向葉非墨。
「你幹什麼?」
葉非墨一本正經地看著她,悶著不說話,雙手就扣著輪椅,以一種老子就是不讓你走你能怎麼辦,有種你飛的表情看著溫暖。
溫暖怒不可遏,見過他多次流氓了。
可這一次流氓得實在幼稚。
程安雅戳了戳旁邊的葉三少,葉三少正津津有味的看著小兒子和溫暖拔河,表情非常的惡趣味,程安雅說,「你兒子越來越幼稚了,你發現了沒有?」
葉三少淡定反擊,「兩個兒子都是你調教的,和我沒有任何關係。」
程安雅默了,有這種說法的嗎?太不負責任了。
兩人在嘀咕到底誰拔河會贏,溫暖和葉非墨卻還在幼稚地爭論著回病房和不回病房的問題,溫暖有一種挫敗感。
葉非墨到底是哪根神經又不對勁了。
太叫人鬱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