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2節 岳父

會過情人的第二天，曾傑依然沒有回家。他打車去了城西的郊區，那裡有一片漂亮的別墅小區，妻子父母的家在那。

說起來，妻子家的發跡也頗為奇妙，本來只是附近一所城市的普通家庭，聽妻子講，兒時家裡頗為拮据。不過，大約是妻子中學時，家裡做小本生意的父親和朋友一起，改行經營建材，竟突然賺了大錢，成為了暴發戶。之後又頗有遠見的投資了房產和商鋪，搖身一變成了富人，舉家搬來草容市。

自己的岳父有錢，這是肯定的。當年，之所以追求妻子，除了妻子的美貌外，這一點也是一個重要的因素。結婚之後，房子，車子，包括之前火災後重建新的工作室，都是岳父出的錢。那個一頭花白頭髮，大腹便便的老頭，他的存在，就像個源源不斷能變出錢的金庫。

曾傑來之前提前打了電話，謊稱自己是剛回國。按響門鈴後，前來開門的岳母，明顯是一副早早等候的樣子。

「阿傑，來了啊。」岳母笑著跟曾傑打招呼。

上了年紀的緣故，岳母身材有些發福，不過眼神慈祥，氣色很好，依稀可窺見年輕時的神采。第一次見時，曾傑就想，或許妻子老了之後也會是這個樣子。

曾傑沖岳母點點頭，立馬切換成好女婿的角色，誇讚岳母幾月不見，又變年輕了。

岳母被他誇得合不攏嘴，領著他進屋，坐在客廳真皮沙發上的岳父備好了點心。茶几上擺著一套紫砂壺的茶具，桌角的水壺裡正咕咚咕咚的燒著水。

「來來，快坐。」岳父見到曾傑也熱情招呼。

他說著端起水壺，將壺中的開水澆淋到茶几上擺得整整齊齊的茶具上，熱水順著茶海流到茶几下的廢水桶里，這一步的目的是溫熱器具。

曾傑在一旁的沙發上坐下，不動聲色看著岳父熟練的洗茶、泡茶。心想這一套動作，他應該練習了很久。

中途發跡的暴發戶喜歡裝文化人，藉以欺騙自己是生來富有，這是骨子裡的自卑導致的。岳父也不能免俗，這個家裡除了這套像模像樣的茶具，還有不少古玩字畫，有岳父自己瞎買的，也有別人送他的。不過實際上，他根本不懂得欣賞，只是胡亂的掛在牆上，一絲美感也沒有。

「這趟出國辛苦啦。」岳父遞給曾傑一杯沏好的茶。

曾傑喝了一口，覺得味道不怎麼樣，不過依然開口稱讚。

接著，曾傑又說起自己此番在國外成功舉辦了展覽，收穫好評，他知道岳父喜歡聽這些。岳父一向以有自己這麼一個在大學任職的藝術家女婿而自豪。

這也是為何岳父在金錢方面如此大度。

「爸，我今天來，是有件事想跟你商量。」見岳父聽得喜上眉梢，曾傑見機開口。

「啥事啊？」

「我覺得，趁著現在我的勢頭正盛，我想乘勝追擊一把。」

「哦？」

「我們水元村外面有一個廢舊的工廠廠房，我打算把它買下來，改造成個人美術館。」

「個人美術館？」岳父濃黑的眉毛向上一抬，似乎很有興趣。

「對。建立個人美術館的話，等於是向前躍進了一大步。到時候，陶藝家曾傑這個幾個字，就不單單是只有名字，而是更有重量的實體」

曾傑向沙發上的岳父描繪著擁有個人美術館後的宏偉藍圖。

「可是美術館建立後，打算怎麼運行呢？是做成開放式的美術館嗎？」岳父摸著下巴，肥胖的身體陷在皮沙發里，好像要和沙發融為一體。

「暫時考慮做成開放式的，不僅可以放我自己的東西，也可以吸納別的藝術家進來做展覽，到時候不愁沒有收入，學校方面，也會給予我支持的」

這些話中真假摻半，對於一個藝術家來說，有一間自己名字命名的美術館自然很體面，能不能運行下去另說，但對於自身名氣的提升，無疑是最大的助力。

這個世界上有人想要錢，有人想要名。曾傑是最貪心的那一種，名和利他都要追逐。

「可終歸是美術館啊，要建立的話，四處打點，得花不少錢吧？」岳父還是顯得猶豫，很明顯，他明白了曾傑此行的真實意圖。

「不，因為是廢棄的工廠，所以買過來花不了多少錢的，至於打點，這個也不需要太操心。我一路拼到現在，也是有些門路的」

「你要多少？」

「暫時的話，請借我一千萬。」曾傑獅子大開口。

「一千萬啊」

這個數字似乎讓岳父更加猶豫。不過曾傑相信，面前這個老頭絕對拿得出這麼多錢。

「到時候，美術館建成，我會把爸你的名字也加上去。」曾傑見狀，拋出殺手鐧，「在美術館的門前寫上，由白建國先生支援建設」

曾傑以玩笑的口吻直呼著岳父的全名，岳父卻沒生氣，反而被他逗笑。

可能還是因為胖，岳父的笑聲很誇張，渾厚無比，又頗有節奏，曾傑一直覺得那聲音就像剛喝完水的河馬。

聽見這番笑聲，曾傑想，他肯定會答應的。

「我考慮幾天吧。一千萬，就算要拿出來，也得給我時間準備嘛。」

「謝謝爸！」曾傑趕緊說，彷彿他已經答應了這件事，「您放心，等美術館盈利了，我一定馬上歸還！」

不過，實際上，無論到時候是否盈利，曾傑都沒想過要還這筆錢。

從這個老頭子手裡拿錢，早已經成了心安理得的事。再者，自己一直在照顧殘疾的妻子，這本來就是他應該給的勞務費。

這也是目前妻子唯一的利用價值，應當儘可能的榨乾。

「你是今天剛回國？」

說著，岳父轉換了話題。

「嗯，還沒回家去。」爸，你先別給曉玲說。我沒告訴她今天到，想晚上回去給她一個驚喜。」

曾傑口中的曉玲，是妻子的名字，這時，他只是說出事先想好的借口。

「看你們感情這麼好。我也算是鬆了口氣。」岳父臉上浮現欣慰的神情，「其實，老實說，之前曉玲出事，我一度很擔心」

「爸，我早就說過了，我會照顧好曉玲的，無論她什麼樣子。」曾傑面不改色的說到，「你放心，我會照顧好她一輩子。」

「哎」岳父的眼中好像閃爍著感動的淚光。

「爸，我會證明你當初沒有看錯人的。」

曾傑再次表決心。

他能如此淡定的說出這種話，也是知道自己的謊言不會被拆穿。妻子性格隱忍軟弱，對父母從來報喜不報憂，妻子不會向雙親抱怨婚姻不幸，曾傑很有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