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在家裡吃晚飯時,曾傑見機,隨口跟白曉鈴說起一些無關緊要的瑣事,接著話鋒一轉,突然提到:
「老婆,咱們一起出去旅行吧?」
餐桌對面的白曉鈴頓時愣住,曾傑想,或許是自己突然的熱情嚇到了她。他接著淡淡的解釋:
「剛好,最近有一段時間空檔。美術館開幕後,肯定會特別忙,到時候更是沒有時間了。」
「可是怎麼突然說去就去」
「以前,我們每年不是都要外出旅行一兩次嗎?」曾傑繼續笑著說,「這兩年都沒去你一定寂寞壞了。」
「寂寞倒談不上」白曉鈴咕噥著。
「我知道,這半年我都沒有好好陪你,之前一直在國外,回來後又忙著美術館的事。我覺得很對不起你。」
曾傑裝作真誠的道歉。白曉鈴看著他,訝異的表情中隱約透著一絲驚喜。
「可我這個樣子我們出門不是很不方便嗎」白曉鈴說。
「但是,總不能後半輩子哪裡都不去了吧?我想過,我們開車去,慢慢走慢慢玩,或者,可以不用去太遠的地方。」
「你有想去的地方嗎?」
「就去十允吧,我的老家。我帶你去十允周邊的景區逛逛,散散心,剛好,我也可以去見見以前的朋友們。」
「十允」白曉鈴重複這這個地名。那是離草容市約二百公里的城市,結婚的初期,曾傑帶白曉鈴回去過。
那裡有一條寬闊的大江。
「我們可以去良中古城」曾傑繼續提議,「是十允市下屬城市的景區,也臨著江,很漂亮,春天正適合去。」
對面的白曉鈴好像還是猶豫著。曾傑以期待的目光盯著她。
事實上,殘廢之前的白曉鈴是一個熱愛運動和旅行的人,這些愛好,是隨著她的殘疾而消亡了。曾傑想,她終歸會答應的。
「好吧,那什麼時候出發呢?」
「就周末吧。」
如曾傑所料,起初還猶豫不決的白曉鈴,在真正決定要去後,已經一掃陰霾,熱絡高興的收拾起了行李。
從前的白曉鈴也是那樣,每每要外出旅行,她都會變得興奮和積極,她會事先規劃路線,訂好酒店,查看當地有什麼好吃好玩的地方。
不過,這一次,曾傑都代替她做了這些事。
「酒店我都訂好了,你什麼都不用操心。跟著我去就行。」曾傑交代白曉鈴。
白曉鈴雖然意外,但也並沒有對這次的出行計劃感到懷疑。
很快到了要出發的前一天,曾傑興奮不已,一大早便去學校交接工作。這次出行是特意請的假,學校那邊倒沒有問題,只是工作室的事情比較多。處理完學校的事務,他又奔去了工作室。
學生們對曾傑突然在這個檔口要外出,也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對,曾傑一向在學生面前表現得十分愛妻子和照顧家庭,幾個年輕學生反而被他對妻子的關心而打動。
「老師,真是羨慕你和師母啊。」工作室一樓,圍坐在曾傑身邊的學生們發出這樣的感嘆。
「沒什麼好羨慕的,有一天你們也會找到自己想全心全意守護的那個愛人。」曾傑說著文藝且感慨的話。
接著,他又交代學生:
「你們這段時間就好好看著這裡,不要偷懶,要繼續創作,如果有誰找我,及時跟我聯絡」
學生們點頭答應。正說笑著,又一個年輕學生從院子外走進樓來,打斷他們,對曾傑說:
「老師,之前來過的那個記者又來了。」
記者
不用說,是那個假記者。
曾傑眉頭一皺,答應著:
「好,請他進來吧。」
這幾天,曾傑故意每天都在家辦公,目的是為了防止白曉鈴再和那個假記者見面。事實上白曉鈴也沒有出去過。
可那個男人竟然找上門來了。
曾傑搞不清他在唱哪一出。
不一會兒,楊正輝走了進來,曾傑掃了他一眼,依然是灰撲撲的打扮,毫無特點和氣質。完全沒有辦法和自己相比。
曾傑想,白曉鈴真是眼瞎了,看上這樣的男人。
「你們先去忙吧。」曾傑打發學生們離開。
學生們識趣的到院子里忙活。楊正輝邁步到曾傑面前,冷著臉在曾傑面前坐下。一雙不太好看的眼睛死死瞪著曾傑。
這是兩個男人第二次這樣對峙。
「是吳先生嗎?」曾傑擠出假笑,招呼他,「有何貴幹?」
「我姓楊,叫楊正輝。」
「哦?」
「這是我的真名。」
「什麼?」曾傑裝作不明白。
「你要帶曉鈴外出?」楊正輝不回答曾傑,而是突然的質問。
「等一下,你怎麼認識曉鈴?」曾傑繼續裝傻。
「我我是曉鈴的朋友。聽她說,你要帶她出去旅行?」
「朋友,我怎麼不知道她有你這一號朋友?」曾傑故意問。
看來,雖然白曉鈴沒有出門,但跟這個「姦夫」依然有聯絡。
「我問你,你為什麼不跟曉鈴離婚?你突然說要帶她外出旅行,目的又是什麼?」
楊正輝仍然沒有回答曾傑的問題,只是一個勁兒的發問。
「先生,你好奇怪啊。這是我們夫妻間的事,用不著你這個外人來管吧?」
「你的目的,是曉鈴家的錢?對不對?」
「你在說什麼?」
「我什麼都知道了。你的事我很了解。」楊正輝那雙眼睛瞪圓著,彷彿要把曾傑吃掉,「你和曉鈴結婚後,在男女關係方面一直很混亂,不僅如此,你一直問曉鈴家借錢,而你現在這個情婦,是草容大學某位校長的女兒,對吧?我想,你不會放過這麼好一個向上爬的機會,無緣無故的,你要帶曉鈴外出,你的動機實在讓人懷疑」
沒想到,楊正輝竟然把曾傑心裡的算盤都講了出來。
「先生,請您注意您的言辭。」曾傑打斷他,「我完全可以告你誹謗。」
「誹謗?這些事你自己應該比誰都清楚還有,我未婚妻那件事」
「先生,我之前就說過,你未婚妻的事,你找錯人了,我根本不認識她!」曾傑也覺得無法再心平氣和跟這個瘋男人說話了,「既然都說到這了,我也想問你,你到底是我老婆的什麼朋友?你接近她是什麼目的?」
「我」
「你自己心裡的鬼,恐怕並不比我少。」曾傑冷哼了一聲,「我們兩個彼此彼此。我勸你不要多管閑事。」
曾傑也瞪著眼睛,迎上楊正輝惡狠狠的目光。
同曾傑相比,楊正輝實在是不善言辭,無法同曾傑爭辯。最後,他被曾傑強勢的「請」了出去,灰溜溜的離開。
曾傑站在工作室的院子里,看著那個灰撲撲的身影,消失在村裡的小徑中,剋制著心裡的妒火及怒火。
太陽正當空,站了一會兒的曾傑覺得熱,再度閃身進到樓里去,又想起還有另一件事沒有做。
他掏出手機,給岳父白建國撥電話,在接通後,立刻用討好的語氣說:
「爸爸,是我,打電話是想跟你說,這兩天我要帶曉鈴去十允那邊散散心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沒問題嗯去一個星期很快就會回來的我會帶些當地的特產送你」
電話那頭,白建國聽得很高興,一個勁兒祝福他們注意安全。
「哦,爸爸,可以的話,再轉我一筆錢吧」
曾傑說著說著,又提出要求。
如果這趟旅行順利,妻子可能不久於人世,在她還活著的時候,必須不放過任何一個問白建國要錢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