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你沒睡著嗎?」他聽見我的喊叫,冷冷的問我。
一瞬間,我覺得面前這個男人不是我的丈夫,而是一個披著人皮的怪物,或者,是一個魔鬼。
「不,是突然醒了。」我顫抖著聲音回答。
「是嗎?「
「嗯。」
我一邊回應,一邊下意識縮進棉被裡。
「這幾天你玩的開心嗎?」他接著又問我,可語氣里絲毫沒有關心。
「嗯。」
「除了嗯,你還會說別的嗎?」
「我」
我說不出別的話來,我也不敢說別的話來。那一刻,我對丈夫的恐懼,達到了從未有過的高峰。
「你這兩天為什麼不跟我出去呢?你知道你有多掃興嗎?我可是百忙之中,硬擠出時間來陪你散心」
我仍然不敢接話,我的眼睛下意識的在房間內掃視,突然的,我注意到床頭柜上有一把水果刀,是我睡覺前削完蘋果後順手放那的。
當時,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心裡想的是,如果丈夫有什麼異常舉動,我就拿起那把水果刀來保衛自己。
「我問你話呢?你倒是說話啊?」丈夫還在質問我。明顯,他很不耐煩,也很憤怒。
「我我就是不太舒服嘛。」我索性沿用著這個借口,同時從被窩裡梭起來,身體半靠在床頭,看似是要和丈夫好好說話,實則是為了更方便的夠到那把水果刀。
「其實,我是想回去了。你那麼忙,乾脆我們早點回去吧。」我提議著。
「回去個屁!」丈夫突然罵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幹嘛。你還以為你回得去嗎?」
接著,我便看見他拿起了身後的枕頭,我直覺不對勁,如果沒有猜錯,他是打算拿那個枕頭悶死我。
我老早就想到了,如果他製造不了「意外」,他很有可能會直接動手謀殺我,再將我的死偽造成意外。這也是我當時為何那麼驚恐的原因。
他舉起枕頭,直直的朝我逼近,出於求生的本能,我快速伸手,將床頭的水果刀抓在手裡。
水果刀沒有刀鞘,在漆黑的房間里卻好像有一絲亮光。我用力的握緊,感覺那把刀就是我唯一的希望和籌碼。
就在這時,丈夫竟然從手上的枕頭下,抽出了一把匕首!
原來,他早就準備好了!原來,他就是打算在今夜殺死我!
我大驚,卻根本沒有時間反應,他的匕首便對著我的腹部刺了一刀。
劇烈的疼痛立刻傳遍全身,我手一軟,唯一用來保命的水果刀掉到了床下,我平日本不是嬌生慣養的人,卻也因為這兩年坐輪椅這件事變得更嬌氣,當下,我就痛得叫不出聲了,整個人也跟著一滾,半跪著摔到了地上。
床上的丈夫一眼不發,冷冷的看著地上的我,就像看著一個無力的、任由人宰割的羔羊。
他從床的另一側起身,握著那把沾著血的匕首,不緊不慢的朝著已經受傷的我而來,蹲在我的面前,以戲虐嘲諷的目光盯著我。
「為為什麼」
明明已經知道答案,我還是艱難的吐出了這三個字。
他自然是沒有回答我,眼看著他要再刺我一刀的時候,我抓起掉在我身旁的水果刀,也不知哪裡來的勇氣,用上半身全部的力量,撲到他身上去。
他本來就是蹲著,又是毫無防備,於是,那一刻,奇蹟發生了,我將他撲倒了,整個人側壓在了他身上。
他握著那把匕首,同我扭打,當時的我再沒有任何其他的想法,只是出於活下去的本能同他纏鬥,我只感覺自己渾身的血液都湧向了頭部,我好像看不見任何東西,也聽不見任何東西,只有一個意識,無論如何,不能放開手上的水果刀。
最終,我想應該是我贏了。
我的丈夫刺了我兩刀,胳膊上,肩膀上也應該有幾刀擦傷。但是,我也刺中了他,只看見他終於倒下了,整個人以痛苦的姿勢倒在了地上。
而我,拖著最後一口氣,拿起床頭柜上的座機,撥了前台的電話求救
「我對前台說了聲救命後,就暈過去了,再次醒來之後,你們就告訴我,他死了。」病床上,白曉鈴瞪著空洞無神的雙眼,斷斷續續說完了事情的經過。
病床邊,站著從十允市頁廣分局來的兩位刑警,兩人一高一矮,穿著款式差不多的夾克衫。聽完白曉鈴的話後,兩人對視一眼。
他們都感覺到了震驚。
高個刑警打量病床上的白曉鈴,見她整張臉像紙一樣蒼白,嘴唇更是毫無血色,頭上、腹部、胳膊上都纏著繃帶。特別是上臂的部分,因為有多處刀傷而裹很厚實,整個上臂都變粗了一圈。
從案發到現在,白曉鈴昏迷了近三天,這是失血過多導致。可以說,她是在鬼門關走了一遭。
不過,她的丈夫曾傑就沒有那麼幸運。
據接到白曉鈴的求救電話,立刻趕往出事房間的前台工作人員說,他們用備用鑰匙打開房門後,就看見兩人都倒在血泊里,當時兩人都有氣,一邊報警,一邊叫了救護車後,就在抬上擔架後沒多久,曾傑就斷氣了。送到醫院時已經無力回天。
「那把匕首是你丈夫提前準備好的嗎?」矮個刑警想了想開口問。
矮個刑警名叫王越峰,是一個頗有經驗的中年刑警,已經發了福,他說話的時候中氣十足,夾克衫下,腹部的肉微微顫動。
「我不知道。」白曉鈴用啞啞的聲音回答,接著咳嗽了兩聲。
高個刑警好心的倒了一杯水給她。
她接過喝了兩口,眼神里好像還藏著驚魂未定的恐懼。
高個子刑警眯縫著眼睛,繼續掃視白曉鈴,腦子裡思考著。
從白曉鈴的自白來看,一切似乎沒什麼問題。調查案發現場時,警方發現了兩把刀,一把是匕首,一把是水果刀。匕首上沾著ab型血,水果刀上沾著0型血,分別是白曉鈴和曾傑的血型。現場的確有很明顯的搏鬥痕迹,床單上,地面上,都是兩人的血。曾傑身中三刀,分別在胸口,上腹和中腹部,這是他那麼快就咽氣的原因。而白曉鈴則是側腹中了一刀,肩膀和胳膊有深淺不一的劃傷,應該是同曾傑搏鬥時造成。
「也就是說,你老公是想殺了你但是你奮起反抗,自衛,結果卻把他殺死了?」王越峰又問。
白曉鈴點了點頭,隨著頭部的移動,兩顆豆大眼淚跟著從眼眶滑落。
她像是很懊悔又絕望的哭了起來。
兩位刑警都有些不知改如何是好。又等她緩了一會兒後,一直沒說話的高個刑警開口了,他的聲音有些低啞,不太好聽:
「女士,我想冒昧問一下,你的腿是怎麼回事呢,不能走路嗎?」
「嗯,膝蓋以下沒有知覺。」
「怎麼會這樣的呢?」
「可以的話我不想提,我的腿跟這件事也沒有關係。」
她淡淡的,拒絕了回答。
高個刑警看著她被棉被蓋著的下半身,想起她沒醒來之前,醫生說過,她的腿上有像是燒傷的痕迹。
可能是什麼事故造成的,高個刑警想。
他也沒有勉強她,繼續問:
「那麼,女士,你剛才說,你滾落到床下後,你的丈夫拿著刀過來襲擊你。你將他撲倒了是吧?」
「嗯。」
「你當時是什麼樣的姿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