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4年的夏夜,倫敦貧民區的街上,卡伐羅,一個過時的名丑角,正醉醺醺地向一
所出租公寓走去。他走進公寓猛然聞到一股可疑的氣味,便循味尋去,用肩撞開了一扇
房門,只見一個穿著睡衣的女郎正仰卧在床上,手裡緊握著一隻小瓶子,廚房的煤氣管
道大開。卡伐羅急忙叫來醫生,將女郎抬到三樓自己的房間,進行急救。女郎睜開了眼,
卻嗔怪他們為什麼不讓她死,說著又昏睡過去。為了讓虛弱的姑娘早日恢復健康,卡伐
羅忍痛賣掉了心愛的小提琴,為了不讓女房東趕走自殺的姑娘,對外假借夫妻的名義將
姑娘留在房裡休養。晚上,精疲力盡的卡伐羅躺在沙發上輾轉難眠,他凝視著牆上的海
報,上面用很大的字體寫著「卡伐羅」,兩旁各掛著一張丑角的戲裝相片,這使他想起
過去的黃金時代。
躺在外室的姑娘似乎在呻吟著,卡伐羅又從回憶中回到了現實。該怎麼幫助她呢?
交談中,他們高興地發現原來是同行。姑娘叫梯麗,舞劇演員,因患了急性風濕病,對
生活失去了勇氣。卡伐羅風趣地模仿著玫瑰花瓣,岩石,樹木的樣子,慈愛地告訴她:
生活,只是一個願望,而願望,是一切生命的基礎。他的幽默、風趣與哲理逗得梯麗像
孩子似地笑起來。受到感染的卡伐羅心情也愉快起來。當晚,他躺在沙發上浮想連翩,
他似乎看到自己與梯麗一起登場,春暖花開,梯麗對他唱:「我喜歡你,你聰明多情」,
他們的合作贏得全場掌聲。他懷著甜蜜的笑進入了夢鄉。沒想到,清晨,梯麗對著他眼
淚汪汪。原來,她感到雙腿麻痹失去了知覺,她怕自己會成為累贅。卡伐羅為了鼓勵她,
談起了自己的追求與失敗。他年紀大了,喪失了和觀眾的交流,就開始喝酒,越喝越多,
不能自拔,直到心臟病發作,差點送了命。但他堅強地對梯麗說,別人都以為我完了,
可直到現在我還在搏鬥!卡伐羅內心的獨白,使梯麗深受感動。
卡伐羅從醫生那兒得知,梯麗沒患急性風濕病,只不過是一種心理癱瘓的病例,一
種歇斯底里。這種病態的解除要靠她自己的努力,還需要一位心理學家。卡伐羅自信地
擔起這份責任。他回到公寓與梯麗談起了家常,了解到梯麗八歲時,一次與舞校的同學
在路上看到姊姊在拉客,才知道自己進舞校的學費是怎麼來的,由此受到刺激,產生了
一種心理負擔。當年的同學進了舞劇院,而她一看到舞劇,就會想到姊姊悲慘的生活……
卡伐羅這才了解了病因。他更同情善良的梯麗了,而他的真摯與關懷也獲得了梯麗的信
賴。梯麗還向他吐露了深藏心底的一次「精神傾慕」:她曾在一家文具店做事,有一個
年青的美國人常來買五線譜紙。梯麗聽人說,他叫納維爾,是個貧窮的作曲家,常常餓
著肚子省下錢來買樂譜紙。梯麗曾聽到過他的琴聲,琴聲打動了她,令她憂鬱,令她沉
醉。出於同情,她常要多數幾張樂譜紙給他。一次,他病了好多天,見到他蒼白的臉色,
她多找了六便士給他,可他卻不承認,驚動了老闆,梯麗被解僱了。卡伐羅被梯麗純真
的愛所感動,誠懇地祝福她會有美麗的未來。他熱情地鼓勵她:我們所需要的一切是勇
敢,是幻想!是搏鬥!梯麗終於鼓起了生活的勇氣,向嚴酷的現實露出了笑臉。她在卡
伐羅耐心的陪同下,在華爾滋的樂曲中練習邁步,跳舞。卡伐羅也不喝酒了。日復一日,
梯麗的邁步大有進步,梯麗的情緒也越來越好。可是卡伐羅頭上卻飛來了烏雲。
卡伐羅滿懷希望收到了為期一周的演出邀請,儘管他是化名上台,可觀眾的反應極
為冷淡。他第一天就遭到了慘敗。他離開劇場,神情凄慘地回到公寓,儘管梯麗一個勁
兒安慰他,他卻不住後悔自己沒喝酒就上場了,他心情沮喪到極點,一個勁地說:「路
已絕了」,掩面痛哭起來。梯麗見此情景焦急萬分,不由自主站起來,大聲疾呼著向他
走去,「您,卡伐羅,一個偉大的演員,竟會讓一場戲毀滅一切嗎?現在正是您顯一顯
身手的時候了,搏鬥的時刻來到了,您還記得對我說過的話嗎?」她一面說,一面激動
地走來走去,猛然,她發現自己竟在屋內自由自在地走動,一陣不可遏止的快樂攫住了
全身,「卡伐羅,你看呀,我能走了!」她著了魔似的歡呼起來,「卡伐羅,我能走
了!」
六個月後,梯麗終於重上舞台。在一次即興試演中,她獲得了劇場經理與導演的高
度讚賞,在一出新舞劇中被聘為主角。卡伐羅也因她的介紹,在新舞劇中飾一丑角。更
巧的是,她遇見了納維爾,他擔任她的伴奏。納維爾從沒有忘記過她——一個文具店的
店員。而梯麗卻表示要同卡伐羅結婚。
新舞劇開始排戲了,該輪到梯麗出場了,但她突然啜泣起來,驚慌地說:「我的腿
不行了,麻痹了!」卡伐羅怎麼勸也不行,上場的鈴聲不停地響著,只見卡伐羅猛地給
了她一記響亮的耳光,嚇昏了的梯麗飛也似地閃到一旁,卡伐羅對著她大叫:「瞧,你
的腿一點也沒有毛病,快上場!」梯麗上台了,卡伐羅偷偷地在後台禱告著,又從幕後
提心弔膽地往外看,只見梯麗表演了許多變奏,全場掀起了掌聲,卡伐羅高興得大笑起
來。梯麗擺脫了包圍著的人群,向卡伐羅奔去,摟住他哭了起來,百感交集的卡伐羅只
是笑著。
納維爾要去參軍了,臨走前在梯麗住的公寓前表白了心中的愛,坦率地說梯麗對卡
代羅的感情是一種憐憫,是羅曼蒂克的幻想,決不是愛情。梯麗反駁說,「這種感情已
在心裡生了根,正是它幫助我站了起來。他的憂鬱,他的心靈都是我永遠不可缺少的。」
納維爾低下了頭,走了。望著他隱沒在黑暗中的背影,梯麗哭了。他沒有想到這些話全
讓卡伐羅聽到了,他喝醉了酒正躺在公寓門庭的地板上,他激動而又驚訝。
第二天,梯麗有些失魂落魄,要求卡伐羅快點同她結婚。卡伐羅誠摯地說:「我需
要的是真實。你愛納維爾,他就是那個買樂譜紙的音樂家。你們兩個彼此這麼合適。」
卡伐羅後來得知自己的丑角不受歡迎,終於一個人悄悄離開了梯麗,只留下了一張紙條。
梯麗找了好久,終於找到了卡伐羅,他已與流浪樂師搭伴在咖啡館賣唱。梯麗運用
了自己的力量為卡伐羅籌備了一場演出晚會,慶賀他的歸來。梯麗精心安排了捧場人。
她知道:要是今天的戲失敗了,準會要他的命。「他要的不是寬宏大量,要的是真正的
成功。」梯麗對劇場經理說。卡伐羅坐在主角化妝室,每個進來的人都說:「嗨,又完
全跟當年一樣啦。」化好妝,卡伐羅偷偷地喝了威士忌。梯麗進來向他祝賀,卡伐羅有
些惴惴不安,梯麗握住他的手說:「我愛你。」演此開始了,卡伐羅唱起以前的「跳蚤
之歌」,觀眾席中響起一片掌聲。卡伐羅繼續演出以前演過的「沙丁魚」,又是一片掌
聲,連舞台指揮與劇場經理也鼓掌了,掌聲一次又一次把卡伐羅引到前台,在觀眾一再
要求下,卡伐羅又與配角合演了他自編的新戲音樂啞劇。當卡伐羅拉著小提琴,跌到准
備好的大鼓裡,劇場的氣氛達到了高潮。被抬到後台的卡伐羅感到胸與背疼得厲害,但
聽到觀眾不停的掌聲,他要求再抬上去,與觀眾說話。他再被抬上台去,「我很願意演
下去,可是我給卡住了!」他的幽默又引起全場的笑聲與掌聲,醫生來了,發覺卡伐羅
情況嚴重,連忙將他靜置在沙發上,悄悄地對梯麗說:「他不行了!」納維爾也來了,
卡伐羅虛弱地說:「聽到笑聲了嗎?不是雇來捧場的人。」梯麗含著淚點頭說:「成功
極了!」卡伐羅似乎在自言自語地說:「咱們去週遊世界,我現在有一肚子的好主
意……」舞劇開始了,輪到梯麗上場了,卡伐羅低語著:「我要去看她跳舞……」聲音
越來越低,終於失去了知覺。醫生向大家宣布了噩耗,蒙著白被單的卡伐羅靜靜地躺著,
舞劇的音樂在迴響著,不知情的梯麗正在跳著單人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