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血黃沙
西班牙的迦拉羅姓中，出了不少有名的鬥牛士。他們與有名的鬥牛種——繆雷牛之
間永遠有著鬥爭，綿延數代。璜·迦拉羅的父親比埃爾·迦拉羅是西班牙有名的鬥牛士。
但以後由於過度的演出，體力早衰，終於在一次格鬥中，慘死在鬥牛場上。
十年後，迦拉羅繼承父業，也成了鬥牛士。此刻，他正乘坐在駛回故鄉的火車上，
回憶著自己的少年往事。
當年他十二歲，每次和母親去觀看父親演出時，母親總是畏怯地閉上雙眼，不安地
傾聽周圍的歡呼或驚呼，直到演出勝利結束，才鬆口氣。父親死後，母親替人洗衣，迦
拉羅賣報，相依為命。一天，迦拉羅經過一家酒店，看見一群人正圍著鬥牛新手巴多祝
賀。一個昔日吹捧迦拉羅父親的報館記者里奧的嗓門最高：「巴多是西班牙最偉大的斗
牛上！」話剛落音，迦拉羅突然跳上桌子：「不對，沒有人比我父親比埃爾·迦拉羅更
偉大！」人群驚異，里奧卻一反過去對比埃爾的吹捧：「你父親？對了，他死的那天，
我親眼看到，像一隻軟弱的山羊。」
迦拉羅受不了這種嘲笑，抓起一隻酒瓶，擲向里奧，拔腳便跑。晚上，迦拉羅回到
城裡，敲開了卡門的家門，告訴她自己決定去馬德里，學習鬥牛。相約一起去的，還有
兩個死去的鬥牛士的後代，他的小夥伴潑勃羅和埃爾。他向卡門發誓：「等我回來的時
候，我將是一個又有錢又有名的鬥牛士，那時候，我將把我所有的一切都放在你的腳下，
向你祈求。」
迦拉羅沒有向母親告別。因為母親不願意兒子走父親的老路。
十年過去了，迦拉羅和當年一起出走的另兩個夥伴，坐著火車回來了。在經過了十
年艱苦的掙扎、拼搏後，他們都成為了鬥牛士。
下了火車，告別夥伴，迦拉羅直奔家中。正當他自豪地接受人們從四周投來的熟悉
而又驚佩的目光時，一個面色憔悴的乞丐攔住了他乞求施捨。他定眼一看，原來是十年
前在酒店遇見的被記者吹捧的巴多，現在他滿臉傷疤，衣衫襤褸。迦拉羅十分感慨，收
留他當助手。
回到家，蒼老的母親正在擦地板。兒子的不期而歸，使她喜悅。但當她知道心愛的
兒子也走上了父親的道路時，不禁黯然神傷。
卡門家裡，靜悄悄的客廳中，迦拉羅激動地等著與卡門的相逢。樓梯上走下來一個
漂亮的女郎，分別了十年的卡門端莊而俏麗。兩人一下擁抱在一起，傾訴著十年的相思。
迦拉羅摸出一張火車上買來的報紙，上面登著他的照片。卡門激動地接過去讀著，臉色
漸漸失神。原來，迦拉羅不識字，不知報上登的不是讚揚自己，而是謾罵自己的文章，
說他在鬥牛場中根本不是鬥牛士，只是五等角色。文章的作者又是記者里奧。
迦拉羅像一頭斗敗的公牛，激憤而沮喪。低頭向門外走去。但是，身後傳來了卡門
的聲音，他猛回頭，她的眼光充滿了鼓勵和希望。他回身緊緊抱住卡門，淚水止不住滾
落下來。
三個月後，迦拉羅和卡門結婚。在鬥牛場，他連續七次斗殺莽牛，征服了家鄉的人
們，成為家鄉的榮譽。郁賽先生成了他的代理人。就連那個一直底詆毀他的記者里奧，
也轉而吹捧他為「西班牙前無古人的大鬥牛士」。迦拉羅現在有了榮譽，也隨之而有了
財富。他搬進了一幢華麗的住宅。但母親卻沒有搬進去，因為她不願用兒子拿生命換來
的金錢。
本季最重要的一場鬥牛開始了。華麗的更衣室里，迦拉羅邊換衣邊接見崇拜者。記
者里奧告訴他今天決鬥的兩頭牛是最兇猛的繆雷牛時，他滿不在乎地回答：「可以傷害
我迦拉羅的牛，還沒出世呢！」里奧馬上捧場：「你是世界上第一個人！」
只有卡門，悄悄地候在一邊。到開場時，滿屋子人湧進鬥牛場，只剩他們兩人時，
卡門溫順地幫他戴上帽子，強忍著心中的擔憂，鼓勵著丈夫。
在觀眾的狂熱掌聲中，迦拉羅帶著三個夥伴出場了。他靈巧地戲弄著公牛，一次又
一次地避開了公牛的襲擊。直到把公牛斗得精疲力盡。正當他在歡呼與掌聲中打算將劍
刺向公牛時，突然，一束鮮花扔到他的面前。他順著方向朝上看去，只見一個美麗嫵媚
的婦人正凝視著自己。他突然感到靈魂被這迷人的目光攝住了。他一下刺死了公牛，然
後握劍走向婦人，深深鞠躬，又將卡門為他戴上的帽子拋到婦人手裡：「我將這頭牛獻
給西班牙的美人！」
這個妖魔般的女人是繆雷爵士的侄女唐娜。繆雷爵士便是豢養繆雷牛的人，繆雷牛
的命名自他而來。唐娜專門玩弄鬥牛士。郁賽知道迦拉羅被唐娜迷住後，幾次勸告他不
要毀了自己，但他聽不進去。他成天廝守在唐娜身邊，荒廢了鬥牛的技藝。鬥牛場上，
他不再是昔日的勇士，荒唐的生活腐蝕著他的力量。終於有一天，在一次鬥牛中，繆雷
牛沖向同伴潑羅勃，而迦拉羅卻還開著小差，回味著上一晚與唐娜的調情。等到發現危
境已經來不及了，潑羅勃被公牛一下頂死。
潑羅勃的死雖使他感到羞恥，但卻沒使他醒悟。喪禮那天，他居然又去和唐娜談情
說愛。
卡門傷心地等著丈夫回心轉意，但每次演出後，丈夫總是不回家而先去與唐娜約會。
經理郁賽勸告他，他仍聽不進去。郁賽只得沉痛地辭職，臨走前還真摯地勸告他趕快離
開唐娜，否則後果可怕。
迦拉羅仍然執迷不悟。可是，沒多久，郁賽的警告終於被證實了。另一個鬥牛士馮
諾羅的技藝和聲譽超過了他。唐娜拋棄了他轉向馮諾羅。迦拉羅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一
天，他喝得酩酊大醉後去參加鬥牛演出，繆雷爵士故意安排了一條兇猛的繆雷牛。惡鬥
中，迦拉羅的忠實夥伴埃爾為了保護他，被公牛頂死。
迦拉羅失去了榮譽，他的靈魂被震動了。他昏昏沉沉地來到十年前受到侮辱的酒家，
只見一群人圍著馮諾羅。唐娜和里奧則肆意嘲笑迦拉羅：「下星期將是他最後一次鬥牛，
他將比他父親還不如。」迦拉羅氣憤已極，衝進酒店，舉起酒瓶，向里奧頭上砸去。
迦拉羅的住宅被債主沒收了，他回到母親身邊。他終於明白，自己只是有錢人手中
的玩物和賭注。他們吹捧有成績的鬥牛士，只是為了從中賺錢；一旦鬥牛士最好的年華
過去，他們又無情地踐踏侮辱鬥牛士。他知道自己已荒廢了技藝，沒有力量再抗爭了。
但是他要在最後一場演出時，以勝利者的姿態向觀眾告別。
最後一場鬥牛來臨了。更衣室里，冷冷清清。生病的助手巴多掙扎著為他穿上衣服。
正當他要進場時，卡門悄悄來了。他一下呆住了。
「迦拉羅，我永遠愛你。我等著你的疾病過去。」
迦拉羅被深深地感動，他一下抱住了卡門，覺得勇氣和自信又回到身上：「有了你，
我又誕生了，強壯了！」
他和馮諾羅一起進場。觀眾向馮諾羅喝彩，卻對他喝倒彩。他全不理會。他勇敢靈
活地與繆雷牛搏鬥，用最驚險的動作戲弄公牛。觀眾被征服了，瘋狂的掌聲不歇。他仿
佛看到了唐娜冷酷的眼睛，彷彿聽到了記者里奧無恥的誹謗。他毫不躲避公牛一次次的
襲擊，最後，用盡全力，將公牛制服。
他贏回了失去的榮譽，卻受了重傷。他向觀眾揮手致意，回到更衣室，便倒在卡門
懷中。
卡門緊緊抱著他，他臉上含著勝利的微笑，生命漸漸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