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在過去
理查是一位年輕的劇作家。這天晚上，他剛看完自己新作的演出，走齣劇場，急行
在回家途中。
離家不遠，有一個端莊清秀的老婦人正等著他。理查感到她很面熟，但又想不起她
是誰。老婦人摸出一塊鑲著鑽石的金錶交給理查，不等理查發問，便悄然走了。
理查十分奇怪，這位老婦為什麼要把表送給素昧平生的自己？難道自己和她之間曾
有過什麼關係？他百思不得其解。
一天，理查到一處海濱勝地旅遊，夜宿一家大旅館。住房壁爐上面掛著一幅少女畫
像。理查越看越覺得畫中人面熟，又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畫中的姑娘美麗、典雅、純
潔、神秘。理查深深地被吸引了，下決心要找到她。可是問了許多人，都不知道她的下
落。
又一個晚上，月光照著少女的畫像，朦朦朧朧的。查理忽然覺得，畫上的少女很像
那位奇怪的老婦人，定睛細看，發現少女和老婦人確是同一個人。事情真是不可思議。
理查長期包下了這個房間。幾經打聽，終於得知，這位少女就是七十年前紅極一時
的明星愛麗絲，也就是那位贈表的老婦人。老婦人在贈表的當晚便去世了。理查包的這
間房間，正是愛麗絲七十年前在此演出時住過的屋子。
理查的心不能平靜了。他飲食不思，終日對著愛麗絲的畫像遐想。他多麼希望畫像
能活起來。與自己喁喁私語「如果你是晴空，我將投入你的懷抱自由飛翔，如果你是墳
墓，那就把我的一切煩惱憂愁埋葬。」理查喃喃自語，傾訴心中柔情。
一位好友告訴理查，如果將身上所有的錢幣換成七十年前的錢幣，然後虔誠地錄下
自己的自白，睡覺時將錄音反覆播放，意念便能使時光倒轉，追溯到自己所嚮往的年代。
當晚，理查便迫不及待地試行。他閉上眼睛，反覆聽著自白錄音，等待著愛麗絲在夢幻
中出現。但一覺醒來，他發現自己沒有做夢。他馬上檢查原因，發現原來自己忘了把口
袋中的鈔票也換掉。第二個晚上，他換了錢，又進行時光倒轉的嘗試。
他躺在床上，錄音機反覆播送著：「這是一九○九年……這是一九○九年……」壁
爐的火噼噼叭叭地燒著，傢具漸漸變成了七十年前的式樣，牆上的畫像漸漸清晰，新鮮。
隱隱約約傳來一陣歌聲。理查側耳細聽，歌聲是從浴室傳出的。他忙起身，推開浴室虛
掩的門，只見一個少女在裡面。他慌忙往旁躲閃，又見少女向自己走來。他凝目細望，
少女就是畫上的愛麗絲，只是比畫上更美麗，更動人。
理查正要迎上去，突然響起急促的敲門聲。他返身躲在沙發背後。進來的是一位神
情嚴肅的中年男人。他是這家大旅館的經理，也是作為明星的愛麗絲的經紀人。他以十
幾年的心血培育了愛麗絲，使她出了名。他把愛麗絲看作自己的生命，感到自己有權管
轄她的一切。他見愛麗絲神情愉快，便不高興地問道：「什麼事值得你那麼高興？」
愛麗絲掩飾地回答：「我……我做了一個愉快的夢，夢見我扮演的『水仙女』轟動
了整個歐洲。」趁他倆在對話，理查偷偷地溜出房間。
理查在花園中徘徊，焦急地等候著愛麗絲的出現。不一會，只見愛麗絲獨自走出旅
館，理查悄悄跟著。她來到海灘，緩緩轉過身，發現跟在身後的他。風吹拂著她烏黑的
秀髮，她嫵媚的眼光令人銷魂，理查一時不知所措。
「是你嗎？」她輕輕問。
「是我呀！」他輕輕答。
彷彿早已相識，兩人緊緊相依，坐在礁石上，傾聽著大海的呼嘯。正當倆人難捨難
分時，羅伯特突然出現在眼前。他提醒愛麗絲，下午要綵排，說完徑自走了。愛麗絲一
下從幸福中回到現實，她不舍地望了理查一眼，起身去追羅伯特。
晚上，旅館舉行舞會。羅伯特陪著愛麗絲姍姍到來。音樂響起來了，舞池中，理查
與愛麗絲翩翩起舞。輕捷的舞姿吸引了其他人。羅伯特發覺自己心愛的人正在和一個陌
生男人親熱地跳舞，不禁勃然大怒：「你是什麼人？」一面叫人將理查趕出舞會。
愛麗絲正要追出去，卻被羅伯特阻攔，銳利的眼光使得她心頭一顫。然而，愛情的
力量又使柔弱的她變得勇敢，她怯怯地對羅伯特說：「我有幾句話要對他說。」說著，
便跑了出去。
月光下，飛跑的愛麗絲，彷彿飄拂的仙女。她找不到理查，返身來到自己窗下，果
然看到理查的身影。
兩顆心又相遇了。月光下，他們互相傾訴著衷情。
「你以前知道我嗎？」他問。
「不。」她答。
「那你怎麼在海邊問我『是你嗎』？」
「憑我的預感！」
「預感中就是我？」他驚訝。
「……」她沒回答，羞澀地躲開了他深情的目光。
隱藏在花叢中的羅伯特目睹著這一切，難受到極點。眼看著自己為之耗盡十幾年心
血的姑娘被一個突然冒出的小夥子搶走，他不能忍受。
第二天下午，海邊，理查與愛麗絲第一次見面處，高高的礁石上，兩個年青人躲過
了羅伯特的監視，又一次依偎在一起，陶醉在熱戀的幸福中。愛麗絲要理查觀看她晚上
演出的「水仙女」，作為贈給他的最好禮物。
晚上，劇院舞台上，穿著戲裝的愛麗絲一下找到了觀眾席中的理查。周圍的一切仿
佛全沒有了，世界上只剩她和理查兩人。強烈的燈光照在她身上。她向著理查，傾訴出
心中火一般的熱情。觀眾以為這是劇情發展的需要，對她發自內心的激情報以熱烈掌聲。
只有羅伯特知道愛麗絲的獨白根本不是原來的台詞。他氣憤地差人送了張條子，叫
理查到場外去談話。
理查以為羅伯特要與自己和解，不料一出大門，卻被羅伯特安排的三個大漢揍昏過
去。然後被綁進劇場附近的一間木棚。
演出結束，愛麗絲不及卸妝，就去找理查，可哪裡還找得著。正在著急，羅伯特又
來通知，一小時後，劇團馬上遷往別處，催著愛麗絲收拾行裝。
愛麗絲十分難過，想起理查所帶來的歡樂，雖然短暫，但卻甜蜜。她忍不住失聲痛
哭。哭聲中又覺得有人在叫自己，原來是理查掙脫了繩索，撞開了門板，一邊奔跑尋找，
一邊大呼。
愛麗絲一下站起，走到窗前探望，果然是理查，她奔出房間，幸福地撲向理查。羅
伯特又突然出現，揮舞手杖，企圖分開他們。但他們抱得更緊，再也不願分離。
……
理查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躺在旅館裡，周圍擺設恢復了現代式樣。愛麗絲不見了，
只有牆上的畫像冷冷地看著他。怎麼回事？怎麼一下又回到了七十年後的今天？他渾身
上下地摸了一遍，發現背心口袋裡，還有一張面額極小的一九七九年紙幣，他連忙把紙
幣扔掉，迷迷糊糊中，他又彷彿回到七十年前，追蹤著愛麗絲，可是，愛麗絲已經是幻
影，聲音也越來越輕，「理查……理查……」漸漸聽不清了。
理查醒了，又回到現實。他痛苦萬分，來到海邊礁石。海浪依然轟鳴，隱隱可聞劇
場飄出的樂曲聲及觀眾的掌聲。可是，愛麗絲，你在哪兒？冥冥中，理查彷彿看到雲霧
間愛麗絲在向自己招手，他們似乎又重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