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敵共枕
雪白的肌膚配上黑色的晚禮服，披肩上的金髮在燈下折射出柔和而迷人的光澤，勞
拉感到自己美麗出眾，她來到馬丁身旁。「你永遠這麼引人注目。」丈夫溫情脈脈的眼
神里含著某種獨佔的滿足。
起床後的時間，馬丁總是在健身器械上消磨掉的，然後帶著滿身汗水，走進衛生間。
不一會兒，勞拉從餐桌邊被拉到衛生間里，原來是毛巾沒有掛齊。勞拉不安地道歉：
「對不起，我忘了。」「我們都有忘記的時候，所以需要互相提醒。」丈夫嚴厲地說。
她恨自己為什麼總是難免被他找到這樣或那樣的疏漏，儘管她很明白，真正說恨的是他
的種種苛求。
在晚飯前，勞拉用心地擦著每件餐具。廚房井然有序，食品櫃里的罐頭也排列得整
齊清潔。
馬丁去碼頭消磨飯前的空閑。碼頭上，馬丁見有個年輕男人在一艘嶄新的遊艇上忙
著。「沒錯，我叫詹姆斯，你們的鄰居……」心直口快的鄰居，立刻熱情稱道他太太的
美貌，昨天他看見她站在窗口邊。馬丁轉移了話題，他並不樂意和另一個男人來談論妻
子的美貌。
當馬丁陰沉著臉回到別墅時，勞拉正在插花。「鄰居住著位醫生，昨天他看見你了，
而我正好不在家，他說你整天站在窗前。他年輕英俊，還會駕駛遊艇。」馬丁說著，猝
不及防地把勞拉猛然打倒在地。「我不認識什麼醫生。」妻子委屈地哭泣，馬丁並沒有
因為眼淚而有所收斂，他用腳踢她踹她：「混蛋，不許哭，你看你有多可憐，快起來，
你不是還要準備晚餐，一頓豐盛的晚餐嗎？」
說著，他扶起勞拉並親吻她：「對不起，我很難過，笑一笑吧。醫生邀請我們今晚
坐他的遊艇去看海，我會緊守著我的女王，我知道你不會游泳，在船上會感到害怕。不
過，為了我試一下好嗎？」此刻的溫和使人幾乎難以想像他片刻之前的暴戾和狂怒。
勞拉勉強支撐著起來，她雙手捂著臉，無聲地啜泣，心中的悲哀蔓延到全身的每一
個細胞。
不一會，一大束紅玫瑰從背後送過來，還有一隻精緻的禮盒，馬丁從城裡回來，他
總是以這種方式對自己的行為表示歉意。勞拉強顏歡笑。他擁抱親吻她時，自然不會注
意到她背部的斑斑瘀傷。
「想不想再來一次蜜月，再一次跳舞？」馬丁的詢問使勞拉回憶起四年前她生命中
最快樂的一段時光。當她和馬丁邂逅初識時，立刻被他的翩翩風度、入時衣著和甜言蜜
語所吸引。直到她委身於他後，才發現這是一場惡夢的開始。「我們應該一輩子在一起，
永不分開。」馬丁的自信使勞拉因絕望而打了一個寒噤。
夫婦倆隨詹姆斯的船出海了。天氣預報出了差錯，天氣變得惡劣，風急浪高，船身
顛簸搖晃得十分厲害。勞拉抓緊把手坐著，臉色慘白。
帆繩被風吹斷，馬丁去扯回船帆，不小心滑下了船跌落海里。當他在詹姆斯的幫助
下爬回船上時吃驚地發現，勞拉不見了。他拚命叫喊，手電筒的光束划過附近的海面，
但沒有發現目標，馬丁不斷對前來營救援助的救生員發號施令，終於發現了一個漂浮物，
勞拉的救生背心被撈了上來。這是妻子必死無疑的證據。
葬禮之後，人群漸漸散去，但馬丁的記憶里卻深深刻下了海上的情景。
其實勞拉憑藉著航標燈塔的依託，得救了。當她爬上海灘時，她意識到以前的勞拉
已經死了，活下來的是另外一個完全不同的人。那人以前怕水，現在卻學會了游泳。她
預見到，自己遲早會擺脫那種令人不寒而慄的監視。果真！當夜幕降臨、狂風乍起時，
逃跑的時機來了。
勞拉悄悄溜回家，剪去長發，脫下結婚戒指仍進抽水馬桶用水衝掉，取出早已準備
好的藏有錢物的包裹，登上了開往衣阿華州的長途汽車。
新的環境使勞拉的心境變得開朗起來。她在州立大學附近的小鎮上租了一所房子，
開始為建立一個全新的世界和天地而忙碌。洗完澡，她故意把掛著的毛巾和食品櫃里的
罐頭弄亂，產生一種反抗的快感。
「你知道偷東西是要被抓起來的。」一個留著絡腮鬍子的年輕男人出現在勞拉身後，
她正往衣兜里放摘下的蘋果，不想被當場捉住，窘迫地說：「我只是想做蘋果餡餅。」
「我們可以做個交易，我愛吃蘋果餡餅。」
勞拉一鬆手，蘋果滾了一地，生氣地說：「我不做交易。」
「都是掉在地上的，很適合做蘋果餡餅。我不該嚇唬你。」那男人兜著蘋果來找勞
拉，「我叫本·伍德沃德，在州立大學教戲劇。那天看見你，才知自己不知何時有了個
新鄰居。談談你吧……」可勞拉拒絕了他的要求。
馬丁接到一個使他深感意外的電話，對方是個女的，自稱是在游泳訓練班認識勞拉
的，「現在她變得很出色。」她問馬丁勞拉是否學過體操，馬丁說沒有，她說，勞拉總
說身上的瘀傷是在學體操時留下的。當對方懷疑自己認錯人時，馬丁卻不再懷疑，她所
談論的人，肯定是他認為已葬身大海的勞拉。
他急忙回家，找出她早有預謀逃離他掌心的證據。不小心劃破了手指，將血滴到馬
桶時，馬丁突然看見了靜靜地沉落水底的、並未被沖走的那枚原先戴在勞拉手上的結婚
戒指。
當勞拉端著做了的蘋果餡餅來到本的家裡，他正被起火的烤箱折騰得狼狽不堪。本
再次問勞拉的來歷和名字，勞拉即興編了個名字。
馬丁打聽到勞拉的母親並沒死，半年前雙目失明，勞拉把母親送進一家養老院。
「不要放過任何一家養老院，我想她不會走得太遠。」馬丁通過私人偵探撒下大網。
數日後，勞拉見到本時，意識到對方在自己心中的位置，告訴本，她的為難和迫切
想見母親的心情。本帶她來到空無一人的劇場，讓她在這裡參觀，遊玩，最後幫勞拉化
妝成一個留小鬍子的男人，讓她安全地去見母親。
在養老院，勞拉見到了日夜思念的母親，並告訴母親，她開始嫌錢養活自己，還有
個教授朋友。「你應該另有選擇。」母親的厚愛和理解，使勞拉深深感動，母女倆緊緊
擁抱。
當護士告訴馬丁，今天有個留鬍子的男人來看過老太太時，馬丁才知剛與自己擦肩
而過的正是喬裝改扮的勞拉，可是此時勞拉的汽車已飛駛而去。
馬丁偽裝成警察去哄騙老太太，老太太信以為真，說出了女兒有個教授朋友的秘密。
馬丁找到了本的大學和正在上課的本。他跟蹤本找到了勞拉。他發現勞拉和本在一
起臉上漾起無憂無慮的笑容，在遊樂場遊玩時發出熱情奔放的歡笑聲，可在他的記憶里，
她僅是只溫順的羊羔或極易受驚的小鳥。
深夜，勞拉和本意猶未盡，一路說笑著回家，又在幽靜的草地上吃了點心，然後回
各自的家。看見凌亂的毛巾掛得整整齊齊，罐頭也排得整整齊齊，她本能地想朝門外逃，
可是馬丁已逼近了她，手裡拿著槍。
來敲門的本從勞拉的神情里看出危險，就破門而入，卻被魁梧健壯的馬丁打昏在地
上。
馬丁亮出那枚戒指；摟著勞拉親吻、旋轉。勞拉忍無可忍用膝蓋撞擊他的下身。
被摔倒在樓梯旁的勞拉終於舉起了槍，接連三發子彈衝出槍膛，馬丁兩眼圓睜著撲
倒在地。勞拉因為恐懼啜泣著癱軟在地上。突然，馬丁揪住勞拉的頭髮，用槍對準了她，
可沒等扣動板機，他終於倒下，死不瞑目。
勞拉扶起蘇醒過來的本，兩人緊緊地擁抱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