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從部隊里逃出來了,他不願再在那兒賣命。現在他已逃出營區,站在黑暗的公路
上等著攔車。一會兒,從黑暗的盡頭亮起一束強烈的汽車燈光,讓頓時興奮起來。
他迎著汽車站著,向司機揚起手。卡車猛地剎住了,司機伸出頭疑惑地打量著這個
穿軍裝的大漢。
「請帶我一段路,行嗎?」
「上哪?」
「去勒阿弗爾。」
讓上了汽車,如釋重負似的吁了口長氣。由於飢餓和疲乏,他在顛簸的車裡睡著了,
直到司機把他叫醒。「喂,勒阿弗爾港到了。」讓從昏睡中驚醒,當他睜開沉重的眼皮,
突然看見車前有一條小狗,神情緊張地一把奪過方向盤,想要避開這條狗。司機猝不及
防,還以為讓要奪車呢,死命地抓著方向盤不放。眼看汽車搖晃著將翻下路基,司機才
死命踩住了剎車。
司機真想把讓狠揍一頓,當他知道讓的舉動僅是為了不讓一條狗喪生,也就釋然地
笑了。讓和司機握手告了別,獨自消失在夜幕里,身後,那條小狗像是感恩似的依依不
舍地跟著他。
勒阿弗爾被濃霧籠罩著。讓漫無目的地走進了這個海港城市,他先得吃飯,還得找
上住宿。可是他囊中空空,無錢去住旅店。正在躑躅,一個醉漢經過他的身旁,並熱心
地為他指明了一個去處。
醉漢卡爾—維代把讓帶到了一個小酒店。店老闆是個巴拿馬人,倒是很熱情。他為
讓拿來了食物,然後像有什麼急事似的匆匆離開了。讓覺得不好意思,可是飢腸轆轆抵
不住食物的誘惑。店老闆走後,他才把這個小酒店粗粗環顧了一下。這時,他突然發現,
屋裡靠窗的地方站著一個楚楚動人的姑娘。當姑娘轉過頭來目光與他相遇時,讓一下被
姑娘的美貌吸引住了。
這姑娘名叫乃麗。因為生得漂亮,當地的許多男人都對她垂涎三尺,就連她的保護
人扎貝爾也對她心懷鬼胎。可是姑娘卻偷偷愛上了一個叫莫里斯的小夥子。近日,莫里
斯突然失蹤了。現在,一個也想得到乃麗的無賴呂西安夥同他的三個朋友,正在與乃麗
的保護人扎貝爾進行著一場槍戰。
聽著外面的槍聲,乃麗擔憂不安,顯得十分緊張。待槍聲一平息,乃麗就請求讓和
她結伴離開這兒。
讓從部隊逃出來,身上還穿著軍服。他知道只有換掉這身「皮子」,才能安全離開
此地。在海邊,讓和乃麗並肩坐在泊滿船隻的碼頭上。海狼發出一陣陣嘩嘩的響聲。就
在他們倆互相慰藉的時候,呂西安夥同兩個幫手也來到了碼頭。他們意外地發現了乃麗。
呂西安喜出望外,走上前去調戲她。
「怎麼,已經把莫里斯給忘了?哎,你跟誰都肯玩玩,怎麼就對我一本正經?來,
讓我親個嘴!」呂西安說著就去糾纏乃麗。讓在邊上沉默著,i再也忍耐不住了,走上
前厲聲地喝道:「你放開她!」呂西安自恃人多,不把讓放在眼裡,他向同夥遞了個眼
神,就和讓交起手來。沒幾下,讓就把他們制服了。
呂西安等人狼狽逃走後,讓怕再招來麻煩,也準備趕緊離開這個城市。他望著充滿
感激之情的乃麗,約定晚上再和她見面,他說他得抓緊去搞一身衣服。
他們分手了。無家可歸的乃麗,只得再回到扎貝爾家裡去。乃麗一夜未歸,使扎貝
爾一直心神不寧。他怕乃麗會像小鳥一樣飛出自己的籠子。多年來,為了霸佔乃麗,他
煞費苦心。他不甘心,嘴裡的肥肉被別人搶去。現在,乃麗又回來了,扎貝爾終於放下
心來。然而,他已經聽說乃麗結識了一個當兵的,他不知道這個當兵的會不會搶走乃麗?
乃麗雖然回來了,但仍對他十分冷漠。扎貝爾心裡酸溜溜的,對那個未見過面的當兵的
更加恨之入骨。
扎貝爾走到前面的屋子裡。他怎麼也沒想到,剛抬起頭就看見一個軍人站在自己的
面前。此人正是讓。讓和乃麗分手後,打聽到明天上午有一艘開往委內瑞拉的輪船,他
決定隨這條船離開勒阿弗爾。因為還有足夠的時間,他想去買一件紀念品,好在晚上送
給乃麗。他在街頭櫥窗瀏覽了好久,最後才跨進扎貝爾的店鋪。
「請你給我那隻小盒子。」讓選中了一隻非常精緻的小盒子,還要求扎貝爾替他刻
上「讓和乃麗」這幾個字和當天的日期。
扎貝爾像鷹犬一樣的眼睛盯著讓看了好久。他明白了面前這個人的身份。他強壓著
怒火,裝出笑臉應承著,並朝裡間屋子喚出乃麗來。當乃麗走到前屋,她和讓都怔住了。
此時,扎貝爾卻裝出熱情的樣子,說道:「先生,你是我教女的朋友,自然也就是我的
朋友,請到裡面坐。」
讓這才明白這個老闆就是乃麗所深惡痛絕的她的保護人。他跟著扎貝爾走進裡屋。
可是扎貝爾卻不給他和乃麗有說話的機會。扎貝爾硬把乃麗支使到另一間屋裡,並關上
了房門。然後,他與讓開始談起了交易。
「先生,我先得感謝你。因為你幫了我的忙。你在碼頭上教訓了那個叫呂西安的無
賴!」接著他又點明了讓的身份,並表明他可以幫助讓安全離開勒阿弗爾。但他要求作
為交換條件,讓必須幫他除掉呂西安。
這險惡的陰謀,無恥的訛詐,使讓怒不可遏。讓一把抓住紮貝爾的衣領,真想把他
狠狠地揍死。猛然間,讓一下清醒了,他不願為這傢伙而葬送自己。他厭惡地放開了扎
貝爾,然後揚長而去。
讓又到了那個巴拿馬人開的酒店,決定在那裡熬到天黑。巴拿馬老頭拿出了一套衣
服和一個畫家的身份證,交給了讓。那個畫家已經因為厭倦生活而自殺了,但巴拿馬老
頭並沒有把這情況告訴讓。讓換上了畫家的衣服,心裡似乎踏實了許多。他走後,巴拿
馬老頭把他換下的軍服裹上了石頭丟進了大海。
夜幕降臨的時候,乃麗終於逃出扎貝爾的眼睛,與讓在一個僻靜的地方相會了,就
要分別了,雖然他們才認識不久,但是彼此心靈的呼喚已使他們深深地相愛了,乃麗偎
依在讓寬厚的胸前,眼睛裡洋溢著幸福的光輝。潮濕的海風一陣陣吹來,他倆緊緊地擁
抱著。乃麗陶醉一般溫柔地說:「吻吻我。」
夜,已經很深了。讓帶著乃麗在一家旅店住了下來。他倆徹夜未眠,互相傾訴著衷
腸。「親愛的,帶著我一起走吧,……沒有你我不知道再怎樣活下去。」乃麗哀求著說,
瞧著乃麗企望的雙眼,讓只覺得一陣陣心痛。他不知道怎樣回答乃麗,又不忍心傷了她
的心。他們難捨難分,直到天明。
當侍者送來早點和報紙時,乃麗驚恐地發現報上一條新聞寫著:在被稱作「霧碼頭」
的地方,發現了一個名叫莫里斯的年輕人的屍體……並在發現屍體的地方找到了一包軍
服。這突然的事變,容不得他再纏綿了。讓必須馬上離開這兒,否則只要扎貝爾一去告
密,讓就插翅難飛。當下,乃麗決定自己立即回到扎貝爾那兒去穩住他。「你走吧,快
走!只要你能自由,哪怕離你很遠,我也會高興的。」他們再次熱烈地擁抱和接吻,匆
匆地分了手。
乃麗飛快地奔回到扎貝爾家中。不料他已經知道了報上的消息。當他知道乃麗是從
讓身邊來的真情時,立即像瘋狗似的抓住了乃麗,吼叫著:「為了你,我殺了莫里斯,
我不能讓別人把你奪走!」他拚命地卡著乃麗的頭頸,發泄積鬱已久的獸性。在這緊要
關頭,一雙大手突然抓住了他。讓又回來了。他不放心乃麗,不忍心乃麗為自己承擔風
險,在開船前的瞬間,他離開船趕到了這裡。扎貝爾死命地反抗著,被讓猛烈一擊打昏
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
但是,就在他們走出扎貝爾的屋子,準備雙雙逃走的時候,已經趕到這裡並躲在暗
處的呂西安,已把罪惡的槍口對準了讓。
只聽一聲槍響,讓立即倒在了血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