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幻的婚姻
法國姑娘薩比娜年輕漂亮，身材嬌小，披著一頭長長的褐發，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特
別有神。她一面在勒芒的一家古董店臨時做僱工：一面自學，準備報考巴黎第一大學的
藝術史教師職位。常言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可是薩比娜至今還未找到一個稱
心如意的男子漢。她曾經和一個叫西蒙的著名畫家同居過。但是西蒙是個有婦之夫，還
有孩子。時間一久，薩比娜感到與西蒙的這種關係難以繼續，便毅然地離他而去，打算
重新尋一個理想的伴侶。薩比娜心目中的理想伴侶應該是這樣的：身材健壯，地位較高，
事業心強並且常在埋頭工作。她認為男人在工作時的形象才算得上美。可嘆的是，以往
她接觸的許多男性（包括西蒙）從來不在她眼前工作。他們一相處，除了作愛、爭吵、
遊玩，再也沒有其它了。唉！理想的伴侶太難找了。
一天，薩比娜去參加女友克拉麗絲的婚禮。在宴會上，她認識了克拉麗絲的表哥愛
德蒙。愛德蒙是個出庭大律師，業餘愛好收集陶器，至今還是獨身。這個男人的地位、
長相及談吐引起了薩比娜的關注。她正打算與他作一次長談，以便相互建立感情，不巧，
愛德蒙突然接到一個緊急電話，匆匆告辭了。
克拉麗絲很關心女友薩比娜的終身大事。她從表哥愛德蒙與薩比娜短暫的交往中看
出一點意思，便想助一臂之力。幾天後，她來到薩比娜工作的古董店裡，要薩比娜主動
地接觸愛德蒙。薩比娜先是不肯。她認為男人如果對她感興趣的話，會主動找上門來的。
克拉麗絲對她說：「我表哥跟很多活動家相同，常用一種漫不經心的方式與女人接觸。
他如果想和你聯繫，必會先通過中間媒介，那自然是我羅。可他又怯畏我笑話他，這樣
會使他望而止步。還是你主動點好！」對她的觀點，薩比娜同意了。當克拉麗絲離去後，
她就和愛德蒙通了電話，借口有一樁關於陶器的好買賣要介紹給他。就這樣，輕易地與
他訂了約會時間。
星期天的上午，薩比娜在火車站接到了遠道而來的愛德蒙，兩人一起趕到古董店的
一個老主顧家裡買陶器，薩比娜在經營方面確有才華，她施展渾身招數，從老主顧手上
賤價買進一個高檔的陶器，然後不要半分利益就轉讓給愛德蒙。愛德蒙很高興，請薩比
娜到飯店吃飯。在飯店裡，兩人就共同的興趣暢談起來。到了下午，才依依不捨地分手。
事後幾天，買陶器的事讓薩比娜的東家——古董店的老闆娘知道了。她對薩比娜背
著她將一筆能夠贏利的生意讓給他人的做法大為不滿，就嚴厲地斥責了薩比娜。薩比娜
忍受不了，就辭去了古董店的工作。
辭職後，薩比娜在家信心十足地等著愛德蒙來邀請她。在愛情上，她不再想採取主
動態度。因為過去她對男人退卻得太多，輕易地投入了對方的懷抱。現在她想嫁一個鍾
情的、並與之共同體驗過等待愛的痛苦的男人。憑她的人品、才幹，任何男人在她面前
都別想抵抗得住誘人的魅力。所以，儘管目前八字還沒一撇，她仍堅定地認為，她和愛
德蒙的婚事必會成功。於是，對朋友，對母親，她已公開地談論到：「我將和大律師愛
德蒙結婚……」
事實卻不是她想像的那麼圓滿，愛德蒙遲遲不來電話，耐心有限，她只得再次打電
話約請愛德蒙相會。愛德蒙卻回答她說，目前工作很忙，難以赴約。她有點失望了。可
是過於自信的人往往也十分固執。她仍堅信愛德蒙會愛上她的，只不過要設法多與他見
面、接觸。於是，她便和克拉麗絲商量，利用她過生日之際，宴請好友。當然，其主要
目的是想愛德蒙來參加。想法定後，兩人就各自去準備了……
過生日那天，薩比娜家裡非常熱鬧。年輕人在狂熱的舞曲中跳起搖擺舞，晚會進入
了高潮。這時，薩比娜卻心神不定，因為愛德蒙遲遲未到。如果他不來，這場晚會豈不
是白費心思了？克拉麗絲安慰她說：「他一定會來的！因為他答應過。」薩比娜卻冷冷
地說：「他也許是出於禮貌，隨口答應一下。」
時辰已晚，晚會已在舉行最後一項儀式。母親端上了插著蠟燭的大蛋糕，大家圍擁
上來，等著薩比娜吹滅蠟燭。薩比娜突然發起無名火來，離席躲到樓上哭去了。克拉麗
絲趕緊跟了上去勸慰她。
正在此時，愛德蒙來了，他手捧著一個禮盒，看著四周人的眼光不約而同地朝他注
視，神情顯得有些局促不安。當薩比娜從樓上聞訊迎下來時，他看到她一臉哀怨的神色，
趕緊上前請原諒，並獻上禮物。薩比娜沒再怪罪愛德蒙，因為遲來總比不來好。她打開
禮盒一看，是一件較為珍貴的陶器，很高興，不顧眾目睽睽熱烈地親吻愛德蒙。在這種
場合，愛德蒙也不便迴避，只得草率地應付。
舞曲又響起來了，眾人翩翩起舞。薩比娜悄悄地拉著愛德蒙到樓上。他倆並排坐在
床沿上聊著關於繪畫的事。稍頃，愛德蒙感到在樓上呆的時間過長，會引起樓下人的議
論，於是他就催薩比娜下樓招待客人。薩比娜並不情願。好不容易才有這麼一次難得的
單獨相處的機會，怎麼能輕易放過呢？她握住愛德蒙的手，頭倚在他肩上，微微昂起，
似乎正等著他的吻。愛德蒙顯得有點不自然，羞怯怯地撫摩著薩比娜的手，在她的額頭
上只是輕輕點了個吻。而後，兩人陷在一片沉默之中。
薩比娜的妹妹莉子匆匆跑上樓來，打破了這沉默的氣氛。她告訴姐姐客人們都要走
了。薩比娜仍不想下樓，便叫莉子代為道別送行。莉子剛下樓，沒料到愛德蒙卻要起身
告辭。薩比娜急了：「你剛剛才來呀！就在這兒過一宿吧，我二妹的房間空著。」愛德
蒙卻說：「真感激你的盛情，可我實在是公務纏身。再說，我在別人家過夜，常常失眠。
明天我可需要充沛的精力上法庭為人辯護！」說完執意要走，並一再請求原諒。薩比娜
也無可奈何了。
送走了愛德蒙後，她又哭了起來。母親過來勸她說：「那個人過於高傲。希望你不
要仰起頭看他。我感覺他不是很樂意來這裡的！」薩比娜聽了母親的話，仍竭力為愛德
蒙開脫。啊！真是可憐的固執！
時間一天天過去，薩比娜自生日晚會後，再也沒見過愛德蒙。她曾幾次打電話給他，
都是他的女秘書來接的。女秘書告訴她，律師很忙，並說他會打電話給她的。她又滿懷
信心地等著，可希望總成泡影。她火了。處於這樣的境地實在叫人難受，愛德蒙應該向
她作出明確的表態，哪怕說根本不喜歡她也好！幹嗎老是迴避，什麼也不說呢？想到這
里，她下了決心，親自到律師事務所找愛德蒙，要向他問個明白。
愛德蒙在辦公室里見到突然闖入的薩比娜，有點吃驚，但很快就恢復了鎮靜。他對
薩比娜說，前幾天給她寫了封信，估計她今天能收到。薩比娜很感意外，想詢問一下信
的內容。愛德蒙冷靜地思索了一番，就對薩比娜道出了心裡話：「既然您已來了，那封
信也沒意義了。讓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吧！那晚我之所以急匆匆離去，是因為我覺得不
自在。我在您家成了眾人注視的目標，我可並不想如此。我珍視自己的獨立，我第一位
關注的是我的前途和事業，平時沒時間給別人支配。在這種情況下，我還不能考慮去維
系任何一種令人反感的束縛人的紐帶。家庭就是令人頭痛的紐帶。目前我還留戀單身生
活。你長得的確叫我喜歡，但喜歡並不一定要結婚，就像我可以喜愛一座有田園風光味
的房舍，卻並不一定要買下它。就我個人而言，你對於我只是屬於那種具備一股性的吸
引力的女人。我這個人的缺點就是對漂亮的女人喜歡討好，常常弄得難以自拔。現在在
您面前，我要懸崖勒馬了……假如我想結婚的話，我不喜她人先我而定主意。」
薩比娜聽了他一番侃侃而談的話之後，感到異常惱怒。她再也忍不住了，對愛德蒙
大聲嚷道：「誰跟你談結婚的事了！尊敬的先生，你害怕我在您頭上放吊鉤？請放心！
像你這種自以為真誠、坦率，其實是骨子裡透出自私、虛偽的膽小鬼、懦夫，還不值得
我去努力追求呢！」說完，她氣呼呼地拉開門，徑直衝了出去……
薩比娜的空幻愛情失敗了，但她並未放棄自己尋求理想婚姻的觀點，仍執著地追求
下去。不是嗎？她在一趟開往巴黎的列車上，又找到了新的目標——一個年輕又富有吸
引力的小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