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中尉的女人
攝製組在萊姆鎮拍攝一部英國維多利亞時代的影片《法國中尉的女人》。片中的男
女主人公卻爾斯、莎拉分別由邁克和安娜扮演。在電影中，他們是一對情人，飽受了生
活的磨難以後終成眷屬；在現實生活中，他們也是一對情人——一對各有家庭的不自由
的情人，但他們的結局會怎麼樣呢？
「開拍——」安娜進入角色——莎拉起步朝伸向海中的石砌碼頭走去。走到碼頭的
盡頭，她停步佇立在那兒，獃獃地眺望著海的遠處。海風怒號，濁浪拍岸，她小小的身
影彷彿立刻就會被洶湧的大海所吞噬。卻爾斯和他的未婚妻歐內斯蒂娜正沿著碼頭散步。
卻爾斯是個英俊年輕的地質學家，他到萊姆鎮來是為了探索恩特克立夫副崖下燧石層中
的化石的。卻爾斯發現了碼頭盡頭的那個女人很危險，便不聽歐內斯蒂娜的阻攔，快步
朝那女人走去。「夫人，我覺得您很危險！風太大了——」卻爾斯朝莎拉大聲呼喊，莎
拉像沒聽見似的仍佇立著，一動不動。卻爾斯再次呼喊，莎拉突然轉過身來注視著卻爾
斯的雙眼，卻爾斯也注視著她……
以後，卻爾斯發現這女人在萊姆鎮上所處的地位很特別，誰都不願提她，更不用說
接近她了。但誰都可以辱罵她。人們都叫她「悲劇人物」或「法國中尉的女人」。可她
卻不願離開這惡劣的環境，寧可在一個古怪的老太婆家當她的伴隨，遭受她的折磨。人
們都說，她是在等那個拋棄了她的法國中尉回來。
在萊姆鎮一家現代化的旅館裡，安娜和邁克躺在床上看書，安娜突然叫起來了：
「你看，這書上說，1857年時倫敦郡有八萬名妓女，其中大多是失了業的家庭女教師。
莎拉後來也去了倫敦的……」顯然，他倆都在為女主人公的命運擔憂。
卻爾斯穿著采化石的服裝在茂密的林區中尋找他要的那種化石，他發現遠處有個人
影，便朝那人影走去。走近一看，見是上次在碼頭上碰到的那女人。她坐在岩石上凝望
著前方的一片汪洋大海，她感覺到身後有人，起身便走。卻爾斯很想和她交談，便溫和
地說：「我能不能同您一起散步？」「我寧願獨自散步。」莎拉走了幾步回頭對卻爾斯
說：「請您不要對任何人提起在這兒看到過我。」卻爾斯望著她遠去的背影，理解了她
的好意和一片苦心：她在為他著想，怕她的壞名聲影響了他。
拍攝間隙，邁克和安娜在說笑。邁克用劇本中的台詞問安娜：「您願意獨自散步」
安娜沒領會：「誰？我，還是『她』？」邁克撫摸著安娜說：「你當然喜歡跟人在一起
的。」「不一定，有時我也喜歡獨自散步。」邁克有些沮喪，他沒想到安娜會這麼說。
安娜拿起劇本，要邁克和她排下一場戲，下一場戲是這樣的：在樹林中，卻爾斯和莎拉
又碰見了，莎拉想走開，但裙子被荊棘勾住而摔倒了。卻爾斯彎下腰將她輕輕地扶起，
並充滿同情地對她說「我真不敢想像，如果你在這兒扭傷了腳踝，那你一個人該怎麼
辦。」莎拉垂下眼瞼低頭不語。卻爾斯望著她的臉，她的嘴，等她講話。莎拉說：「我
必須……回家了。」「您為什麼不離開這個地方？還在等他回來？」莎拉平靜地回答：
「他再也不會回來了……他已經結婚了。」兩個演員都沉浸在角色的情緒中，有些傷感。
一天，莎拉隨她主人到歐內斯蒂娜家來，卻爾斯也在。談話中，他發現莎拉乘遞手
中時給了他一張紙條，紙條上約他晚上到教堂的墳地去，她要把過去的一切全告訴他。
莎拉感到這年輕的地質學家已經闖進了她的心扉，只有他能幫助自己忘掉過去的一切，
她必須向他訴說。她告訴卻爾斯，是她自願把身體許給那個法國中尉的，因為這樣她會
牢牢地記住自己和別的女人不同，她是個被社會唾棄的女人，不能像其他女人那樣生兒
育女，享受天倫之樂，但她因此而能去追求由於低下的社會地位不容她得到的智慧、美
德和學識。卻爾斯從她身上感受到了純真、堅強的意志。他站在她面前，幾乎想把她擁
在自己的懷裡。
當天夜晚，莎拉被解僱了，並且失蹤了。深夜，卻爾斯還沒有入睡，他突然發現門
底下塞進一封信來。信上寫著：「我在恩特克立夫穀倉內。站在我和湮沒之間的唯有您
一人。莎拉。」卻爾斯陷入了矛盾：他和歐內斯蒂娜的婚約時時提醒他要對她忠貞，但
他心中的這道防線在莎拉的感情衝擊下已開始決堤，再和莎拉見面顯然是危險的，但他
內心深處又時時想著莎拉，想給她溫暖，給她力量。最後他還是去了穀倉。
莎拉蓋著大衣蜷縮在牆邊，見卻爾斯來便起身距他數尺之外站定看著他。「不要怕，
我是來幫助你的。」卻爾斯走到她面前，把手放在她肩上。莎拉一下子抓住他的手放在
自己的唇上。卻爾斯卻縮回了自己的手。莎拉一下了跌坐在地上絕望地飲泣。卻爾斯再
也不忍心傷害她了，將她緊緊地擁入自己的懷中。
卻爾斯把自己的錢袋給了莎拉，叫她到愛克賽特去找他的律師幫她安排生活。分手
的時候，他們發誓：今後永不再相見。
生活中的一對情人也要分手了。安娜在萊姆鎮沒戲了，她要到倫敦去和她丈夫生活
一段時間。邁克告訴她：他太需要她了，叫她不要離開他。但她還是執意地走了。然而
沒幾天她就回到了下一個拍攝點——愛克賽特。她覺得和丈夫在一起只有無聊和虛偽。
她心中只惦念著「莎拉」。
卻爾斯以為他和莎拉的誓約能約束住自己，於是他就到愛克賽特自己的律師那兒去。
然而他在經過莎拉的旅館時還是情不自禁地進去了。莎拉的腿在下樓梯時摔傷了，此時，
她獨自坐在壁爐前將纏著繃帶的那隻腳擱在小凳上，卻爾斯站在她面前，兩人都不說話，
只有雨點拍打著窗戶。莎拉突然用手掩口，激動地抽泣著說：「我以為再也看不到你
了。」卻爾斯在她的身旁跪了下來，兩人熱烈地擁抱、接吻。卻爾斯再也不想欺騙自己、
壓抑自己了，他讓莎拉在這兒等他，他馬上就去和歐內斯蒂娜解除婚約。莎拉微笑了，
這微笑中包含著對新生活的嚮往。
歐內斯蒂娜怎麼也沒有想到卻爾斯會借口配不上她而拋棄她。她恨他，決心把卻爾
斯和勾引他的壞女人搞得聲譽掃地。卻爾斯為了同莎拉結婚，已把金錢、地位、名譽置
之度外。然而，第二天卻爾斯再到愛克賽特找莎拉的時候，她已經不辭而別了。這對卻
爾斯來說真是個晴天霹靂。他登廣告，僱人打聽，卻一直沒有莎拉的消息。他只知道她
隻身去了倫敦。這樣的一個女子在倫敦能幹什麼呢？他只能痛苦地把莎拉想像成倫敦成
千上百萬妓女中的一個了。每到夜晚，卻爾斯就到倫敦的妓女群中去尋找莎拉，但還是
沒有。
幾年以後，卻爾斯幾乎失望的時候，收到了他的律師打來的電報，電文告訴他，莎
拉找到了，她改名換姓了。卻爾斯按捺不住激動，立刻按律師告訴他的地址敲開了一幢
白色大樓的門。屋裡光線明亮，不時傳來鋼琴聲，莎拉出現在卻爾斯的面前。她把他帶
進了一間畫室，牆上掛著她的許多作品。莎拉告訴卻爾斯，幾年前，這屋子的主人庇護
了她，她以寡婦的身份存身於世，一邊教他的孩子們，一邊畫畫。現在，她已經是一個
很有名望的畫家了。她實現了自己的追求，她得到了做人的自由和尊嚴，於是她把自己
的住址告訴了卻爾斯的律師。她望著憔悴了的卻爾斯，真誠地說：「當時我只能這樣
做……現在我請你來是要求你寬恕我，如果你依然愛我的話……」卻爾斯什麼也不說，
把莎拉拉進自己的懷裡，給了她深深的一吻……
攝製組要解散了，大家聚在一起狂歡。安娜換下了戲裝獨自坐在更衣室里，望著鏡
子里的自己。「戲」結束了，她和邁克的愛情也應該結束了……當邁克擺脫了演員們的
糾纏奔向安娜的更衣室時，已是人去室空，只有莎拉的紅假髮套掛在一旁。他發狂地奔
向窗口，窗下，安娜白色的轎車已經啟動了，他懷著最後一線希望朝她大喊：「莎拉—
—」但是，轎車馳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