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中的九天
這是一個遠離莫斯科的小鎮，鎮中心是一個很大的原子物理研究所。故事就發生在
這裡一年中的九天。
第一天。研究所的人們跟平常一樣在寧靜中緊張地工作。突然，警報響了，原子反
應堆出事了！人們向出事地點跑去。迎面而來的辛卓夫教授卻要所長向他祝賀，因為他
試驗了五年，終於得到了完全電離的等離子體。但由於他不顧放射性物質外溢，過於靠
近觀察孔，因而受到輻射。檢查結果，辛卓夫教授受的輻射是致命的：八百倫琴。他知
道自己在世不會久了，便急著要同他的助手、青年科學家米佳·古謝夫討論下一步計劃，
好讓這個年輕人繼續完成對熱核反應的探索。沒想到所長告訴他，米佳也受了輻射，有
二百倫琴。教授很難過，他對米佳說：「聽我說，什麼都不要管了，你去釣釣魚，采采
磨菇，娶上一個漂亮的女人。不然可就晚啦！」
米佳在莫斯科有一個叫廖莉亞的漂亮姑娘，也是搞物理的。可後來不知為什麼，他
突然對她變得冷淡，一拖就是六年。廖莉亞忍無可忍，只得和他斷了。以後，愛上了他
的好友庫里可夫。
這天，廖莉亞要庫里可夫去小鎮告訴米佳他倆要結婚的消息。可到了機場，庫里可
夫有些猶豫，差點惹得廖莉亞自己去。同時，他倆聽說，莫斯科著名輻射病專家波克羅
夫斯基要坐這趟飛機，知道那裡又出事了。飛機在小鎮降落，庫里可夫恰好遇到被醫護
人員抬著送往莫斯科住院的米佳，他只叮囑米佳好好保重身體，沒提他和廖莉亞的事。
第二天。事過兩個月，廖莉亞約庫里可夫一起去接米佳出院。可庫里可夫有意遲到，
還推託要去參加物理討論會。可廖莉亞堅決要三個人一起來談談她的婚姻。
米佳終於得到波克羅夫斯基教授的批准：出院後繼續工作。他想躲過廖莉亞他們，
可還是碰上了。他只好建議三人去飯店吃飯。飯店人很多，廖莉亞趁庫里可夫走開之際
問米佳，「你想念我了嗎？」從對方的否認中，她感覺得出米佳依然愛著她。於是她讓
庫里可夫等著，她和米佳去長途電話局談。電話局是廖莉亞和米佳當初談戀愛的地方。
現在舊地重遊，感慨萬千。米佳告訴廖莉亞，他實際上在這次輻射之前，已經受過一次
輻射，他當時冷淡她，就因為怕給她帶來不幸。他希望自己能繼續完成辛卓夫教授留下
的工作。廖莉亞從米佳的談話中感到了他深沉的愛。她竭力說服米佳，同他一起生活。
然後，她去向庫里可夫宣布：「我們談妥啦。我決定嫁給他，我要同他一起乘飛機走！」
第三天。這是個可喜的日子，米佳和廖莉亞結婚了。
第四天。一個平平常常的日子。清晨，廖莉亞醒來後就責備自己既不是個好物理學
者，又不是個好妻子。因為自己老給丈夫吃煎雞蛋，丈夫卻已吃膩了，而蕎麥粥，她又
不會煮。瑣碎的家務忙得她連上班時間快到了卻還來不及換衣服。米佳到了研究所，事
務工作一大堆，除了實驗，還有各種會議、訪問、教研究生，還有換血，護士已經催了
好幾次。夜裡，米佳回家很晚，妻子已經睡了。他又得煮咖啡，準備開夜車。
第五天。廖莉亞正為丈夫有事先走而傷心，聽到門外有腳步聲，以為米佳返回來接
她。不料，打開門，門外站的是庫里可夫。廖莉亞冷淡地下逐客令。庫里可夫解釋說是
米佳發電報讓他來的。於是他倆一起去研究所。
這天正趕上米佳在進行試驗。庫里可夫聽見試驗室里機器開動，接著一陣爆炸聲，
這一次試驗導致中子流。米佳又受到輻射，可他沒告訴大夫。庫里可夫估計他又受到了
兩百倫琴。而米佳私下對自己的朋友說：「我現在非常需要你，你哪兒也別去，幫我完
成它吧！」
第六天。一個月後的一個晚上，米佳在庫里可夫的協助下繼續做試驗，直至深夜才
回家。他怕驚醒已經入睡的廖莉亞，可廖莉亞沒睡，她責怪丈夫不需要她，米佳說，他
早就對她說過，她會後悔的。
「不，不是後悔。我只是想，哪怕有一分鐘你是需要我的，我也會幸福啦。」廖莉
亞說。
「我需要你。」
兩人睡下後，廖莉亞轉身吻丈夫，發覺他臉上有淚水。直到這時，她才知道米佳在
發現中子流那天又受了輻射。米佳說：「快要結束啦！」
廖莉亞怎麼捨得丈夫這麼早結束自己年輕的生命呢，她抱著丈夫哭道，「你可不能
啊！原諒我，米佳，我是個庸俗的傻女人……」
第七天。米佳帶廖莉亞回家探親。這裡是他的誕生地，他已經多年未歸。家裡一切
都在變，而家鄉的觀念變化卻不大。米佳那白髮蒼蒼的老父親說兒子，當初不如留在家
鄉過個平靜日子。可米佳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道路。」
父親說人們傳說搞原子有危險。可米佳回答，「人類是需要它的！總有一天，人們
會感謝我們的努力。再說，人類總要進步，思想是阻止不了的，即使不是我們，我們後
代也要走這條路。」
廖莉亞深深地感受到丈夫這些話的份量，她的眼睛濕潤了。
第八天。秋天又來到了。這天早上，米佳問要去上班的妻子，試驗為什麼總是拖延。
廖莉亞敷衍說，她去了解一下情況，回來再告訴他。
由於健康情況越來越壞，米佳已經好久不能去上班了。庫里可夫也早回莫斯科了，
新的試驗更困難了。米佳只能指望同事們繼續研究。每天盼望妻子能帶回新的消息，可
總沒有新消息。他心裡非常焦急。廖莉亞走後，他反覆思索，覺得必須親自去看一看。
其實，試驗一直在進行，廖莉亞也親自參加了試驗。可是失敗一個接著一個。前天，
廖莉亞又把庫里可夫從莫斯科請來。但是仍舊沒有新的突破。
米佳來到研究所才知道真情。廖莉亞知道這對丈夫是個嚴重打擊，她難受地向他解
釋隱瞞真相的理由，是怕他會失望。可米佳鼓勵她說，「試驗沒有成功，是正常的，假
如在一百條道路中有一條通向真理，現在我們證明有一條是不通的，那麼就剩下九十九
條了。」
接著，米佳告訴妻子，他決定明天獨自到莫斯科去一次。
第九天。米佳到莫斯科去找波克羅夫斯基教授。這位教授並不歡迎這個不聽話的病
人，但還是接待了。米佳要教授給他動手術。教授執意不肯，因為這種手術目前還只處
於動物試驗階段，而經過手術的狗有一半死亡。可米佳認為，他的命運是與另一半狗的
命運相同的，況且，總有一天要在人身上試驗，那麼就從他身上開始吧。教授被米佳的
樂觀和自我犧牲精神征服了，終於答應第二天給他動手術。
米佳的病房裡，來了一個也叫米佳的病人，他向米佳自我介紹，他的骨髓將移植給
米佳。
「那麼你捨得嗎？」米佳問。
「我也是當事人，」米佳第二回答，「你就是我的一篇學位論文的題目。」
他們的談話被打斷，庫里可夫來了。他是與廖莉亞一同坐飛機來的。兩個朋友一見
面又談論他們的試驗。他們雖然尚未找到熱核，但已經有了重大發現。研究所決定在報
告中把這個現象用米佳的姓命名，稱為古謝夫效應。米佳覺得自己的姓讀起來不響亮，
而且這個詞的詞根原意是「鵝」。他的朋友說：「假如人類是由許多古謝夫組成的，有
什麼不好！」
等在門口的廖莉亞儘管聽庫里可夫說，米佳情況很好，但還是不肯定。護士送來一
張紙條，是米佳寫的：「廖莉亞，如果庫里可夫能想辦法替我找一條褲子，我們還來得
及到飯店去。」下面是像頑童畫的三個小人——兩男一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