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江煤站廢棄倉庫里,汽笛聲響起,李宏偉滿身大汗地被驚醒。他從床上爬起來,推開窗戶,江面的駁船滿載著貨物,慢悠悠駛過。腳下傳來沉重的撞擊聲
李宏偉站起身,經過一段長長的甬道,撞擊聲越來越響,李宏偉戰戰兢兢的打開運煤
的通道口,探頭往下一看。
孟鈺被鐵鏈子綁的結結實實,嘴被捂著,正在徒勞的掙扎著,竭盡全力發出聲響。
她抬眼看到李宏偉,目光一凜。
李宏偉被嚇得根本不敢與她對視,又把通道口關上,走出房間。
院子很大,堆放著紙殼、木頭、破銅爛鐵。一個男人光著膀子,烈日下給垃圾分類。
「四哥。謝謝你,我都沒發現被那娘兒們盯上了。」
四哥瞟了他一眼「我在大東橋賣了那麼久的貨,飛來個鳥我都認識,何況是這麼漂亮的女人。她見過咱倆的臉了,不能留!」說著在分揀的垃圾里撈出根麻繩甩給他「別整出血來啊。」
李宏偉根本不敢接。「她爹可是區委書記。」
「我放了她,她能放過我嗎?快點去!趕緊弄死,晚上刨個坑給埋了!」
李宏偉低著頭臉色慘白。
「小子,我賣了那麼多貨,要是被抓,鐵定沒命。所以殺人這事,必須你來,我才能放心。」
說著話揪著李宏偉的脖領子,拍拍他的臉「她死還是你們一起死?」
市公安局院內,楊健的車剛開進市局大院,安欣突然斜刺里衝出來,擋在車前,楊健嚇了一跳,猛踩剎車。
楊健放下車窗「碰瓷啊!」
安欣擠出一副嬉皮笑臉「楊哥,有個千載難逢的好事,專門來送給你的!趕緊跟我見局長去。」
把楊健拽下車就走
局長辦公室里,在郭文傑和孟德海的注視下,楊健站得筆管條直。
安欣道「孟叔,這是我們緝毒支隊的楊健隊長。根據我們現在掌握的線索,孟鈺的失蹤很可能和本市的販毒集團有關。為了儘快找到孟鈺,緝毒支隊把他們掌握的一些信息主動拿出來和刑警隊分享!
楊健倒吸一口涼氣,瞪大眼睛看著安欣。
孟德海抓住楊健的手「謝謝楊隊長,我們全家都感謝咱們緝毒支隊!」
楊健(尷尬地):您別客氣,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
安欣道「楊隊長手上本來養著好多條大魚,他表示救人要緊,就不養魚了!」
郭文傑咳嗽一聲「行了,怎麼行動你們自己商量。但是,救人最重要,在這節骨眼上,什麼寶貝也不能藏著,該拿出來用就拿出來用。魚跑了可以再抓,人只有一個!」
安欣高興地敬了個禮,拉著呆若木雞的楊健出了門。
市局會議室里,桌上的一次性紙杯里泡著熱茶,安欣賠著笑臉給楊健捏肩捶背。
「哥,舒服不?」
楊健皺眉道「你知道我們跟多少線索才能找到一個販毒團伙的關鍵人物嗎?養多久的魚才能讓整個團伙浮出水面嗎?你什麼都不知道,張口就叫我信息共享,憑什麼?我不是鐵石心腸,我是心疼手下弟兄們沒日沒夜的辛苦,眼瞅著能立功的大案被你攪黃了!安欣,你沒覺得你自私嗎?」
「對不起,我這也是沒辦法,人命關天。你不是喜歡孟鈺嘛?」
「滾」楊健推開安欣,徑直離開。
安欣道「我真沒想到你是這種人!我看錯你了!」
「哎,急了吧,你套路我,我也得報復一下,走吧,信息共享。」
安欣一愣「我就知道哥最好了。」
市局會議室,刑警隊和緝毒隊在一起開會。
楊健道「這次的販毒團伙不同以往,組織非常嚴密,紀律非常森嚴,上下線之間都是單線聯繫,一旦斷掉,就很難繼續追查,這也是我們遲遲沒有動手的原因。」
「這次為了救人,不得不在條件不成熟的情況下,提前收網。我代表刑警隊,向緝毒戰線的同志們表示感謝!」安欣起身敬禮
楊健把嫌疑人阿成的照片掛在白板上。「孟鈺失蹤,跟大東橋附近的販毒分子有很大關係,那片的銷售網路都由阿成負責,抓到他,相當於砍掉販毒團伙的一條胳膊,也不枉我們之前一番辛苦。時間寶貴,同志們,行動。」
深夜,在緝毒隊與刑警隊的默契配合下完美的對毒販阿成實施了突擊抓捕。阿成面對幾乎從天而降的警察願意如實交代。
安欣在楊健的車裡分析道「一、夢緣酒吧附近歸鍾阿四管。二、鍾阿四三天前找阿成拿過貨。三、阿成的上家很可能姓高。」
安欣和楊健對視一眼,都明白孟鈺十有八九是落在了鍾阿四手裡。
而此時身在高家的高啟盛卻像極了熱鍋上的螞蟻
「哥,我們打聽清楚了,莽村的李宏偉確實拿過貨,他的貨應該是鍾阿四給的,鍾阿四歸大東橋的阿成管,阿成的上線叫光頭勇。」 高啟強:光頭勇還有上家嗎?
高啟盛不出聲了。
唐小虎道「強哥,光頭勇是我的人,之前在工地打傷郭文傑,還鬧著要賠償的就是他」
高啟強瞪著唐小虎「賣葯你也參與了?都拿我的話當放屁!串通起來蒙我。」
高啟盛道「哥,是我逼小虎幫我的。李宏偉和光頭勇沒直接聯繫,只要把中間人搞定,這條線索就斷了。」
高啟強想了想「小虎,你去叫老默,你倆一起處理。」
高啟盛道「哥,我也去!我闖的禍我來平!」
「你給我老老實實呆在這,哪兒都不許去!算了,你去找上老默免得小虎心軟。」
阿成的頭上蒙著衣服,被安欣和楊健押上了警車。
老默上貨的冷藏車停在路邊,目送著警車遠去。
老默掏出自己的手機,打開免提。「老闆,我們來晚了,人被警察帶走了。」
高啟強沉默了一會「小虎,給那個叫光頭勇的一張銀行卡,通知他趕緊去香港躲一陣子!
這時電話里又傳出高啟盛的聲音「哥,香港緬甸什麼的都與公安聯合了,去了跟自首沒有分別。」
小虎沉聲道「強哥,交給我吧。」
電話里沉默一會傳出高啟強的聲音「安頓好他的家人,別虧待了。」
深夜,偌大的遊戲廳黑燈瞎火,只有一台機器亮著。
唐小虎叼著煙,一個人在打街機《街霸2》。
遊戲機里嘶吼聲震天,升龍拳和波動拳亂飛。 唐小虎的表情漠然,機械的推動搖桿。
光頭勇從外面匆匆趕來,恭恭敬敬地走到唐小虎面前。「虎哥,什麼事這麼急? 」
「來一局,咱倆就是在遊戲廳里認識的。」
光頭勇坐下,與唐小虎開戰。
「可不是。那會兒剛上初一」
「小二十年的交情了。我交代的事情你都辦的不錯,我說一句話,你連公安局長都敢打。跟你打聽個人,有個叫鍾阿四的你認識嗎?」
「賣彩糖的,阿成的手下。」
「你見過嗎?」
「沒見過面,但是這些下線的信息我都知道。」
「鍾阿四的地址給我。阿成被抓了。」
「稍等,我都記在手機里了。」
光頭勇打開通訊錄,把手機遞給唐小虎。
「手機我拿走了,京海不能呆了。東西都給你準備好了,進去拿上,我開車送你坐船走。」
他推著光頭勇打開裡間的暗門。
暗門在黑暗中緩緩開啟,裡面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光頭勇預感到了什麼,猶豫著不敢往裡邁腿。
唐小虎狠狠心,一把把光頭勇推了進去。
早守在裡間的老默用細繩套住光頭勇的脖子。
唐小虎站在門外,背靠著牆,慢慢滑倒。
聽著裡面沉悶的掙扎、撞擊聲,他把手塞進嘴裡,嗚咽著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老默和高啟盛從裡間走出來。
老默活動手腕「善後就交給你了,拿硫酸把臉澆了。」
高啟盛翻看著通訊錄「走,現在去處理鍾阿四。」
唐小虎道「光頭勇沒了,線就斷了,鍾阿四處不處理都牽扯不到我們。」
高啟盛擺手「只有搶在警察前面處理了,才能保證牽扯不到我們。老默,走。」
老默猶豫著「先給老闆打個電話吧。」
「上車再打。」
冷藏車行駛在空曠的大橋上,老默開車,時不時瞥一眼高啟盛。「小盛,我是個粗人,腦子沒你們兄弟靈光。但是我知道,聽老闆的吩咐就對了,這麼多年,他從沒錯過。」
高啟盛沉聲道「鬧到現在這個樣子,就算沒有證據,大家也知道這批毒品跟高家有關。如果真是李宏偉和鍾阿四綁了孟德海的閨女,你說孟德海會恨誰?」
「恨老闆。」
「要是警察能把人活著救出來還好,萬一失手人質死了,我哥跟孟德海的梁子就解不開了,我哥不是想不到,而是不願意讓弟兄們去冒這個險,但是我不能裝糊塗」
老默點點頭「只要那女的還活著,我一定把她救出來!」
安欣坐在楊健的副駕上,手機開著免提「安哥,鍾阿四的資料找到了。他本名叫鍾逵,是個刑滿釋放人員。16歲時搶劫殺人,判了12年。在獄中又打架致人重傷,加了5年。現在沒有固定住址。有線索反映,他在沿江大橋下的一家私人廢品收購站看大門。已經通知了當地派出所,我們的人也趕過去了,最多15分鐘就能到達。
安欣掛上電話「掉頭,去沿江大橋,孟鈺可能在那兒。」
臨江煤站倉庫里,李宏偉縮在床角坐著,還是臉色慘白。桌上擺著滷味和燒臘,鍾阿四邊吃邊盯著他,一把砍刀就擺在手邊。 「別指望拖過今天晚上。這女的失蹤兩天了,警察肯定在到處找她。」
李宏偉急了「你別逼我!我可是莽村出來的,從沒怕過誰!」
「在莽村你能稱王稱霸,出了莽村,你誰都怕!」把桌上的砍刀扔到李宏偉面前「有種你把我捅了,再帶著那小姑娘自首!」
這時,外面的狗突然叫起來。
鍾阿四目光一凜,拎起牆角的一把斧子。「我現在出去,你趕緊把小娘兒們解決了。如果我回來她還在,我連你倆一塊兒剁了!」
李宏偉拎起刀,走過屋裡長長的甬道。
關著孟鈺的房間里,孟鈺一直在用撿來的鋼銼磨手上的鐵鏈,眼看鏈子就要被磨斷了。
忽然,頭頂上傳來腳步聲,她驚恐地抬起頭。
頭上的通道口打開了,李宏偉拎著刀探頭看著她。「我從沒殺過人,是四哥逼我的。」
孟鈺掙扎著,嘴裡拚命嗚咽,示意自己有話要說。
李宏偉輕輕解開勒在她嘴上的布。
孟鈺緩了一陣「李宏偉,你現在沒犯大錯,抓了你也就是批評教育,可是殺人是要槍斃的,你找個機會,趁他不注意,把他打暈了,然後去自首。就算失手殺了他,我也能幫你作證,是為了救人才動手的。不然等警察找到咱們,你倆就算同夥!」
被鐵鏈拴著的看門狗,朝著黑暗嗷嗷狂吠。
鍾阿四拎著斧頭,舉目四望。視野很開闊,四下無人。
冷藏車熄了火,靜靜地停在沿江大橋的陰影下。
高啟盛獨自坐在駕駛室的副駕上,他遠遠看到一個身影走過來,連忙拉開車門跳下去。
老默雙手抄在兜里,悶聲回來。「院子里有條狗,隔老遠就叫,得想個法兒讓它閉嘴。」 說著話,老默打開車後箱,翻揀出一塊凍肉。
高啟盛躥上車,拎出一條硬得像棒子一樣的凍魚。
高啟盛道「他們不知道有幾個人,我倆一起去,能保證不出意外。」
老默想了想,點點頭。
他打開駕駛室的門,從副駕的儲物箱里掏出面罩和手套遞給高啟盛,兩人分別穿戴好。
老默從座位下拎出把砍刀,塞給高啟盛。
高啟盛揮著手裡的凍魚「我用這個。」
關著孟鈺的房間門被一腳踹開,鍾阿四拖著斧子進來。
李宏偉拎著砍刀,仍站在孟鈺面前下不了決心。
鍾阿四甩出根煙,叼在嘴裡「還在墨跡呢,我在等你一根煙,要不然你們就一起死。」
孟鈺與李宏偉對視,怯懦的李宏偉仍下不了決心。
掙脫了鐵鏈的孟鈺,一把奪過李宏偉手裡的刀,向鍾阿四猛地刺過去。
鍾阿四叼著煙,眼皮都沒抬一下,就一把抓住了孟鈺的腕子。
他手上一使勁,孟鈺疼得身子別了過去。
「一進屋我就看出來了,想聯合起來算計我?你們一起上路吧。」
突然,一個蒙面人闖了進來,從背後揪住鍾阿四的頭髮,匕首利索的在他脖子上一抹,血噴在孟鈺的身上、臉上。
鍾阿四想叫,嘴裡卻發不出任何聲音,直挺挺地栽倒在地。
這一下變故把孟鈺和李宏偉都嚇蒙了。
李宏偉跪下道「我跟他不是一夥兒的,別殺我!」 從拿匕首的蒙面人身後又閃出一個人來,手裡拎著凍魚。
老默正要動手,被高啟盛攔住,他上前揮起凍魚,狠狠砸在李宏偉的臉上。
李宏偉哀嚎著摔倒,跌跌撞撞地爬上通道口要逃跑。
高啟盛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面,饒有興味地做著遊戲。
老默道「別害怕,我們是來救你的。」
他看著拴在孟鈺腳上的鐵鏈,撿起鍾阿四的斧頭,一下一下用力砸開,砸的火星四濺。
孟鈺看著地上血泊中的屍體,頭頂通道里的哀嚎和慘叫,膽戰心驚。
長長的甬道里,李宏偉被高啟盛打得已經站不起來了,艱難的在地上爬行。
「知道我是誰嗎?」
李宏偉嚇得已經出不了聲了。
高啟盛將面具掀開「我是你最瞧不起的那個魚販子–高啟強的弟弟。現在,你莽村怕不怕?」
李宏偉嗚咽著「怕,」
「晚了!」
高啟盛劈頭蓋臉又打又踹,李宏偉早已沒了聲息。
拴住孟鈺的鐵鏈子終於被砸開了。
老默護著孟鈺,從屋裡出來。
看門的大狗只是抬頭看了他們一眼,又繼續低頭啃著面前的凍肉。
老默一直把孟鈺送出廢品收購站的大門。「往前跑,別回頭!」
遠遠的,能看見公路上警車閃爍的車燈。 李宏偉整個人浸在血泊里,高啟盛仍不肯罷手,凍魚終於給打斷了。
老默趕來,從背後勒住高啟盛,用力把他往外拽。「警察來了,走!」
安欣和楊健的車打頭。
遠光燈下,突然出現一個人影,沖著警車拚命揮手。
安欣脫口而出「孟鈺!」
沒等車停穩,安欣就跳下車,衝上去一把抱住孟鈺。
孟鈺激動地說不出準話,手哆哆嗦嗦指著身後的方向。「殺,殺人了」
楊健湊上來,看孟鈺神智都還清醒,心放下一大半。「安欣,我把車給你留下,其他人繼續前進!」
警車一輛輛呼嘯著從安欣和孟鈺的身邊掠過。
安欣不知說什麼好,只能緊緊地摟著孟鈺,一刻也不敢鬆手。
孟鈺緊繃的神經終於鬆弛下來,放聲大哭。
市局局長辦公室,張彪推開門。「郭局、孟書記,孟鈺救出來了!」
郭文傑和孟德海不約而同的站起來。
張彪道「沒受傷,安欣正送她去醫院,再做些檢查。」
孟德海道「太好了。」
郭文傑問道「犯罪嫌疑人抓住了嗎?」
張彪搖頭「嫌疑人死了。」
廢棄倉庫外警戒線拉起,技術人員正在勘察現場。
郭文傑來到現場。一具屍體裝在裹屍袋裡,被抬了出來。
楊健拉開拉鏈,裡面露出鍾阿四的臉。「這就是鍾阿四。」 郭文傑道「李宏偉呢?」
「重傷昏迷,送到醫院搶救了,不知道挺不挺得過來。」
郭文傑吁了口氣。
楊健道「有件特別離譜的事……你知道打傷李宏偉的兇器是什麼嗎?一條魚。」
郭文傑瞪大了眼睛「魚?」
「對,海魚。凍得邦邦硬,能當棒子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