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書中自有黃金屋

　　2021年的臨江省已經從掃黑除惡專項鬥爭轉變為刀刃向內的教育整頓。徐忠和紀澤作為教育整頓指導組的帶頭人非常明白，如果保護傘不除，黑惡勢力是消滅不盡的，然而保護傘的拔除將比掃黑除惡工作更加艱難。作為深根在京海的警察，安欣是對京海形勢最清楚的人了，可是二十年的時間，再熱血的警察也會被現實的無奈和壓迫磨去了稜角與衝勁。安欣 可以在非正式談話中向他們講述京海的情況，可如果指導組給不了他堅定的信任感，安欣寧願繼續選擇蟄伏。這態度的背後，是京海這二十年來「白手套」與黑惡勢力的盤根錯節，是籠罩整個京海的陰霾，是無數次的失望和無奈。徐忠和紀澤深深地感受到，這次的教育整頓，將會是一場見血的戰爭。
　　安欣從招待所見過徐忠和紀澤之後，便又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般，回到了自己宣傳科的崗位上。他需要觀察，然後選擇伺機而動或者一動不動。二十年了，他不在乎多等等。
　　市府大樓走廊，孫旭（徐忠從寧州市公安局的借調的優秀幹警）帶隊，第三指導組的四個年輕成員沿著走廊走來，每個人都是白襯衫、白手套。
　　龔開疆的辦公室門前拉著警戒線，幾名當地警察正在辦公室里偵查現場。
　　孫旭敲敲敞開的門，出示證件「你好，我們是指導組的，你們檢查完了嗎？」
　　警察道「哦，正好結束，你們來吧。」
　　孫旭拉開警戒線，帶著眾人進入辦公室。
　　市府大樓政協辦公室，盧松（指導組成員，原省人民法院信息中心）打開電腦，插上U盤，彈出一個小程序，數字跳動著，很快破解了密碼。楊幼竹（指導組成員，原省人民檢察院第一檢察部檢察員。）從柜子里拿出文件，裝進檔案箱，貼好封條。方寧（指導組成員，原省紀委二室小組成員。）敲了敲柜子，發現一處暗格，打開後找到一個保險箱。方寧打開保險箱，裡面居然是空的。楊幼竹踮著腳尖，費力地去拿上層的文件。最頂層是碼放整齊的一排精裝版《資治通鑒》。楊幼竹晃動書脊，發現書異乎尋常的沉。她想抽出一本，不料連帶一整排都散落下來。隨著書掉落，書里藏著的金條跟著摔了出來。金燦燦地從孫旭、方寧和盧松的眼前掠過。楊幼竹索性將所有書推下來，地上的金條幾乎堆成了小山。
　　方寧驚嘆著「書中自有黃金屋啊！」
　　福祿茶樓是一間由舊祠堂改造的茶樓，來這裡吃早茶的大多是附近的街坊鄰居，與一眾的網紅店相比，它顯得平平無奇。店裡的七八張桌子都被佔得滿滿的。居中一張最大的檯子只坐了一個人，桌上擺著蝦餃、腸粉等幾樣點心，那人吃得慢條斯理。
　　年近六十，老實巴交的老闆宋光端著熱騰騰的小籠屜，擺在居中的桌上。
　　「豉汁蒸鳳爪。強哥，試試味道。」
　　獨坐的食客一怔，抬起頭，正是已經五十齣頭的年紀，戴著眼鏡，一副斯斯文文公務員打扮的高啟強。高啟強剛要說話，這時進來很多感謝高啟強給與照顧和幫助的老鄰居。高啟強看著眾人，表示這是作為鄰居應該做的便客氣的打發了眾人離開。然後隨口對宋光說道「你先去忙吧，我還要等一個電話。」
　　眾人點頭散開。桌上的電話始終沒有動靜。
　　地下車庫的最底層。燈光昏暗，保安百無聊賴地玩著手機。黑暗裡竄出一個影子，沒等保安反應過來，已經將他控制住。
　　張彪道「警察，別出聲！」利索地給保安上了反銬，將其推到牆角。上了年紀的張彪頭髮有些斑白，他現在是市局刑偵支隊的支隊長，他沖著來路揮了揮手。
　　一隊全副武裝的年輕警察跟了下來，隊伍的最後跟著頭髮同樣有幾許斑白的安欣，他手裡沒有武器，舉著一台DV攝像機，脖子上還掛著台加閃光燈的單反，儼然是一名隨軍記者。
　　壓在隊尾的小警察回頭輕聲道。「安科長，等抓完了人你回局裡拍拍就行了，非跟著我們受這份罪？」
　　安欣道「第一線拍下來的資料才寶貴，他們也就能拍拍美圖秀秀，拿回來的素材焦點都是虛的。」　　警察們已經分散埋伏到一堵牆壁前。這面牆壁看上去與其他牆壁沒有區別，但附近停放的汽車都落滿了灰塵，看上去許久未動。安欣抹了一把車上落著的灰「這灰是人撒上去的，欲蓋彌彰。」
　　張彪道「就這兒了。」說著雙手把槍攥好「拍了嗎？」安欣舉起機器，拍攝張彪，手作了個「OK」的手勢。安欣拿著DV機一路跟著張彪拍攝著警方搗毀底下賭場的鏡頭。一名看場子的打手貼著牆邊，溜到一輛車前，用車鑰匙打開了門鎖。開門聲吸引了安欣的注意，鏡頭甩了過去，打手鑽進車門，發動了汽車。
　　安欣大喊「跑了一個！」
　　待張彪等人發現，車已經踩足油門沖了出去。負責在出口防守的警察看車速太快也不敢攔，眼睜睜看著車與自己擦身而過。安欣大喊「快放桿！放桿！」
　　汽車撞斷欄杆，沖了出去；慌不擇路地撞在對面的路燈桿上，熄了火。安欣端著DV第一個從地庫口沖了出來，小心地把DV放在角落裡不會被踹到的地方。打手推開車門跳出來，要繼續逃竄。
　　安欣道「別跑！警察！」打手條件反射般從後腰裡掏出彈簧刀，撲上來。安欣早有準備，舉起脖子上掛的相機，一按快門。閃光燈一亮，晃得打手一閉眼。他一個熟練的擒拿動作將打手的刀拿下，摁在地上。小警察第二個從地庫出口衝出來，一見這架勢鬆了口氣。
　　安欣道「來的正好，快點！給他上銬！」等張彪帶著其他人支援上來，安欣正各個角度地給抓著打手的小警察拍照。
　　小警察道「安科長，不合適吧？明明是你抓到的人」
　　「革命工作分什麼你我啊，宣傳你們就是我的本職工作。快，往左點，保持住！」說完「咔嚓」又是一張。
　　張彪開著車，安欣坐在副駕上檢查著拍的照片。「安子，論水平，你比我更合適當這個支隊長。」
　　「算了，剛才快跑了幾步，腰又疼起來了，我才不跟你們上躥下跳呢。」
　　「那個嫉惡如仇的安欣不見了，辦公室里多了個等著混退休的老幹部。你現在多厲害，高啟強的親妹妹都倒追你。我可聽說有人看見你倆去看電影了。」
　　「看電影也有罪啊？」
　　「高啟強什麼人？你注意點影響。那可是京海市政協常委，著名企業家，著名慈善家。」
　　安欣笑道「你別說，沖著他我還真有點動心了。」
　　「動心你上啊！」
　　安欣不置可否地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