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她是我生活里唯一的樂趣。」
「南孫,公道些,不止是她吧。」
南孫想一想,承認:「是,還有玩電子遊戲。」
鎖鎖啼笑皆非。
自那日起,鎖鎖消極地躲著謝宏祖,他追到歐洲,她即刻先遣走女兒,跟著避到朋友家,他回來,到處打聽她的行蹤,終於找到南孫。
謝宏祖非常惱怒,他為此雇了私家偵探,弄得好大陣仗。
他怒氣沖沖找上南孫的寫字樓,本來想發作,一見南孫,氣焰被她臉上一股冷冷的威嚴逼了回去。
他只埋怨說:「蔣消極,你不該陪她玩。」
「看樣子她不願意,你只好等五年了。」
「我會給她很好的條件。」
「你?」
「家父鼎力支持我。」
支持兒子離婚?南孫從來沒聽過這樣的謬論。
「她不會失望。」
「我想沒有用,物質方面,她說擁有的,也很豐富。」
謝宏祖叫出來,「她這樣做,有什麼好處呢?」
南孫說:「我不只得,我一直不知道做謝宏祖太太有什麼好處。」
小謝臉上一陣青一陣白,「至少把女兒還我。」
說到愛瑪琴,南孫也緊張起來,「不行,她只有這個孩子。」
「我也只有這個孩子。」
南孫拉下臉,「倘若這是你的看法,我們見官好了。」
謝宏祖忍氣吞聲,「那麼請她爽快地同我分手。」
「你同我說這些話有什麼用呢,不必在這裡浪費時間了。」
謝宏祖咬牙切齒地說:「都是你教壞了她,你這種嫁不出去,視異性為仇敵的女強盜!」
南孫第一次聽到這個新奇的說法,一般都抱怨鎖鎖帶壞她,所以一怔,隨即笑起來。
小謝發現他完全不得要領,白白地上來娛樂了蔣南孫。
他瞪著南孫,女人,女人幾時便得這麼可怕,買她不動,嚇她不怕。
他只得憤怒地離去,把事情交給律師。
星期天,南孫蜷縮在床上,不肯醒來,直至鎖鎖抱著愛瑪琴哄她起床,那小小的孩子有點餓,不住舔著南孫的耳朵,看看是否食物。
南孫摟著她,藏進被窩,對她說:「愛瑪琴,假如你知道生命有幾許荊棘,你的哭聲會更加響亮。」
鎖鎖說:「我們今天搬出去,同阿姨說再見。」
南孫一聲「唉呀」,掀開被窩。
要走了,生活要重歸寂寞。
鎖鎖知道她想生命,南孫穿著運動衣就睡了,拖著一頭早應修剪的頭髮,身上起碼多了五公斤脂肪,弄得邋邋遢遢,這是她逃避現實兼自我保護的方法。
鎖鎖覺得南孫像從前的蔣太太,無奈地做個彀子,把自己裝起來,過得一日算一日。
「看你,像個叫化子。」
「不要誇張。」
「女人怎麼可以沒有感情生活呢,你看令堂過得多好。」
南孫洗臉。
「你怕了?我還沒怕,你怕什麼。」
南孫漱口。
「我這才知道你真的愛他。」
「曾經,鎖鎖,請用過去式動詞。」
鎖鎖看著她,不置可否。
南孫扯過外套,「來,我送你們。」
鎖鎖瞠目結舌,「衣服也不換?愛瑪琴,我們快走,我們不認識這位阿姨。」
鎖鎖與謝氏耗上。
雙方聘了律師對壘。
謝宏祖親自去看過鎖鎖。
她穿戴整齊了出來見他,名貴的香奈兒時裝,御木本珍珠,一邊抽煙一邊微笑。
她並沒有動氣,但他說的話,她一句也沒有聽進去。
她知道丈夫與趙小姐已經同居,並代表她出席一切正式宴會,不過,趙小姐的身份將永遠滯留,不得提升。
鎖鎖不是不覺得自己無聊的,何必讓全世界的人知道她會計較,但一方面她也想表示她有資格生氣,能夠使謝家覺得棘手也好,他們都是蠟燭,太好白話了也不行,他們很懂得如何踐踏一個無倚無靠的女人。
謝宏祖說來說去那幾句話,鎖鎖覺得悶,便開始喝酒,本來已經有點酒量,現在更加杯不離手,可惜從來沒有醉過。
愛瑪琴學會走路,趁保姆不在意,搖搖晃晃走出客廳,見是母親便加快腳步,小小的她已不認得父親,靜靜地看著陌生人。
謝宏祖知道這安琪兒般的小孩是他女兒,剛想過去抱她,保姆已把她領走。
雙方談判唯一的結果是,他每星期可以來看愛瑪琴。
鎖鎖一點也不擔心,謝宏祖沒有良心,過三個月,求他未必肯來。
謝家也對朱女士下了差不多的裁決,「明年她會答應離婚,屆時她會厭了這項遊戲。」
這左右,南孫決定振作起來。
她參加了健體會,黃昏溜出去做半小時運動,淋了浴才回公司,開始節食,本來一口氣可以吃兩隻飯盒子,此刻改吃酸奶,到底還年輕,很快見了功。
女同事問:「為他?」
南孫學著鎖鎖的口氣,「為自己。」
她定期做按摩、理髮、穿新衣服,把那種永恆性大學三年生的氣質清除。
王永正卻有點失望。
修飾後的南孫同商業區一般高級女行政人員沒有什麼分別,名貴牌子的行頭,嫵媚中帶些英氣,說話主觀果斷……他比較喜歡從前的她,像亦舒科學生,不修邊幅,自然活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