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緩步走進屋內,裡面漆黑一片。他並沒有馬上開燈,而是擰開警用的強光手電筒,觀察周圍的一切。
這是一棟兩層的獨棟別墅,從一樓的面積估算,一共大約有300平方米。崔鐵軍用手摸了一下進門處的鞋櫃桌面,上面一層土,顯然是多日沒人回來了。
按照規定,警方的搜查要有見證人在場,但考慮到這起案件的特別之處,一旦通知了物業將有打草驚蛇的危險,崔鐵軍便按兵不動。三個人雖是第一次配合,但十分默契,他們分別走到不同的房間,靜靜地開門、觀察,在確定一樓沒人的情況下,一起來到了二樓。
徐國柱畢竟幹了幾十年刑警,偵查經驗要比另外兩人豐富,他第一個摸到了二樓,環顧四周,發現一共有三個房間。徐國柱扭動第一間房門,門鎖著。他把手電筒遞給潘江海,故技重施,捅開房門。
崔鐵軍緩步走了進去,一進門便聞到一股酸臭。他拿手電筒向四處照亮。這是一間卧室,大約有20多平方米,中間放著一個圓床,旁邊擺著沙發和衣櫃。崔鐵軍走到圓床近前,尋找酸臭的來源,這才發現,床旁的一個廢紙簍里,扔滿了衛生紙。
徐國柱戴上膠皮手套,打開衣櫃,又拉開抽屜。「媽的,這是一炮兒房啊。」
潘江海忙湊過來看,那抽屜裡面放滿了「成人用具」。「靠,還真他媽會玩兒。」潘江海笑。
「走,看看那兩間屋。」崔鐵軍拍了拍徐國柱的肩膀。
徐國柱又打開另外兩間房,其中一間是儲藏室,堆滿了煙酒等雜物,連接著二樓陽台;一間只放了一張雙人床,並沒有其他傢具。在確定別墅內無人後,潘江海便將別墅的所有窗帘拉上,打開了房燈。徐國柱則一頭扎進了儲藏室。而崔鐵軍則又下到了一樓。十多分鐘後,崔鐵軍又上了二樓。
他重新把燈關閉,在黑暗裡,撥通了林楠的電話:「喂,我們進到房子里了,沒人。」對方說:「哦,好,我知道了。」他掛斷了電話。
「怎麼茬兒?」徐國柱問。
「小林讓咱們別惹麻煩,查不到什麼東西就先撤。」崔鐵軍回答。
「哎,你們接頭的那個線人是那個屁三兒嗎?」徐國柱問。
「不知道啊,本來下午都見著了,但那小子戴著墨鏡,看不出長相。」崔鐵軍回答。
「他們找的哪個線人啊?」徐國柱又問。
「好像是一個外號叫『耗子』的。」崔鐵軍回答。
「操……跟著國生的啊……那沒戲了。」徐國柱搖頭。
「為什麼啊?」崔鐵軍問。
「國生是什麼人啊,你不知道,我還不知道。只要沾粉兒的人都不能信,因為他們壓根兒就不是人,是畜生。」徐國柱撇嘴,「這幫人只要癮上來了,親兒子都敢給賣了,為了錢可以不擇手段,要我看啊,那個線索壓根兒就沒什麼價值。」
「那你的意思是,下午我們跟蹤的人,根本就不是屁三兒?」崔鐵軍問。
「也不一定,但也沒準那個人就是『耗子』,他進去溜一圈,就是為了給你們個結果。」徐國柱說。
崔鐵軍看著他,默默地點頭。
「你們給了『耗子』多少特費?」徐國柱問。
「應該是這個數兒吧。」崔鐵軍伸出五根手指。
「一次性給的?」徐國柱又問。
「應該是。」崔鐵軍點頭。
「操,要不說那個什麼林楠是廢物點心呢,傻吧,逗狗熊也不能把棒子一下都撒出去啊。」徐國柱嘆氣。
「哎,不說那個了,情況怎麼樣?」崔鐵軍轉移話題。
「二樓沒什麼東西,這地方挺怪。屋子不少,但沒什麼東西。看來不像是嫌疑人的常住地。」徐國柱說。
「從一樓鞋櫃的情況看,常來的應該是兩個男性。裡面雖然放著四雙鞋,但只有兩個尺碼。」崔鐵軍說。
正在這時,一樓的潘江海沖樓上喊:「快下來,發現新情況了!」
他這麼一叫,崔鐵軍趕忙跑了下去,剛一下樓就驚呆了。
在一樓大廳的南側,沙發已被搬開,下面的地毯被揭開了一大塊,潘江海正站在旁邊往下觀望。「哎,快來看啊,下面還有個地下室。」
崔鐵軍走到近前觀看,果不其然,在地毯下面有一整塊被推開的鐵板,鐵板的下面是一個暗道。「你是怎麼發現的?」
「嗨,我本來沒注意,正好剛才走過去的時候,被絆了一下。我覺得不對,推開沙發就發現了這個。」潘江海指著下面說。
「操,這裡面肯定有貓膩兒。」徐國柱在後面說。
「我下去看看。」崔鐵軍說著就往前走。
「哎哎哎,『大背頭』,你丫可注意點啊。」潘江海有點犯含糊。
「沒事。」他說著就把身子探了下去。暗道口下有一個直梯,崔鐵軍接過徐國柱遞來的手電筒,一邊照一邊往下探,沒走幾步就到了底。崔鐵軍藉助手電筒的光亮觀察四周,發現裡面大約也就有六七平方米的空間,擺著一排鐵皮柜子。
「沒事,下來吧。」崔鐵軍對上面說。他看並無危險,打開了暗室的白熾燈。
「操,這是什麼鬼地方啊。」徐國柱走到鐵皮櫃前,用手就要打開。
「慢點,別動!」崔鐵軍在後面大叫。
徐國柱被嚇了一跳,渾身一抖:「嗨,你丫鬧什麼炸啊。」他回過頭說。
「我怎麼覺得這麼不對勁啊!」崔鐵軍說。
「是,我也覺得瘮得慌。」潘江海也在後面說。
「沒事,我心裡有數,你們丫要害怕,就到上面等著我去。」徐國柱大大咧咧地說,「開了啊。」他說著就把手放到鐵皮櫃的把手上,緩緩地拉開。沒想到這一拉,三個人都驚呆了。
鐵皮櫃里裝的不是別的,而是滿滿的人民幣現金。按照柜子高兩米、寬一米的體量,這一柜子至少有2000萬以上。崔鐵軍有點犯含糊,上前又打開了旁邊的幾組柜子,裡面一模一樣,都整整齊齊裝著現金,總計估算得過億了。
「姥姥的,這麼多錢啊!」徐國柱感嘆。
「操,我說這破房子怪異呢,挺大的地方沒什麼東西,原來這個是他媽重點。」潘江海說,「這得多少錢啊?」他說著就往前湊。
「別動。」崔鐵軍喝止住他。
潘江海被嚇了一跳:「怎麼茬兒啊?怕我揣兜兒里啊。」他一臉不悅。
崔鐵軍的大腦在飛速轉動著,說實話,面對這麼多的錢,他是真有點犯含糊:「棍子,執法記錄儀帶了嗎?」他問。
「啊?帶了,但是在樓上呢,我拿去。」徐國柱說。
「別,先別走。」崔鐵軍說,「噴子,你的手機能錄像嗎?」他問。
「能啊,怎麼了?」潘江海說。
「你的呢?」他又問徐國柱。
「我的也行,就是效果一般。」徐國柱說。
「好,那咱們現在這樣,你們都打開手機錄像。確保能照到另兩個人,我馬上給單位打電話。」崔鐵軍說。
徐、潘二人都明白了崔鐵軍的意思,就都拿出手機照方抓藥,彼此拿著手機直面對方。
崔鐵軍這時才撥打了林楠的電話:「喂,我是老崔,你快到了吧,對,就是剛才通報的那個地址。對了,通知支隊把攝錄設備帶來,多叫幾個人,再聯繫一下銀行的人,帶著點鈔機來。」崔鐵軍掛斷電話,也拿出手機,對著另外兩人攝了起來。
「哎哎哎,你再給小林打一個電話。」潘江海趕忙說,「別讓他帶銀行的,我給我媳婦打電話,她們銀行正需要存款呢。」
警車的紅藍燈光映紅了別墅外的夜色,這次不通知物業是不行了。制服警察、便衣幹探、銀行員工和物業、保安,擠滿了別墅的大廳。三個老傢伙舉得胳膊發酸,才把林楠等來。
在潘江海的聯繫下,銀行來了一個副行長和三名櫃員,他們人手一台驗鈔機在清點錢款。制服警察拿著攝像機全程錄像。工作在有條不紊地進行。
崔鐵軍在門口掏出打火機點了一根金橋,也許是舉手機時間長了,火苗半天都對不上煙嘴兒。林楠見狀,走過來幫他點燃。
「這事兒越來越大了。」崔鐵軍看著滿地的錢說。
「這個也在咱們預料之中。」林楠說。
「我們剛才進來的時候沒辦手續,你們做筆錄的時候,給碼平了啊。」崔鐵軍說。
「放心,我知道。」林楠點頭。
「那個『耗子』到底怎麼回事?下午咱們跟的人到底是不是屁三兒?」崔鐵軍問。
「應該是。」林楠點頭,「按照『耗子』說的應該靠譜,我們也是和他談了條件的。」
「別光說銀子,抓到他『短兒』沒有?」崔鐵軍問。
「抓到了。」林楠點頭,「說來也巧,禁毒支隊的老肖,您知道吧,就走路外八字那個,前幾天抄一個『冰趴』。」
「冰趴?什麼意思?」崔鐵軍皺眉。
「嗨,就是一幫人找小姐的聚眾吸毒溜『冰』。」林楠說,「當時『耗子』就在現場,在老肖他們衝進去的時候,他態度倒是不錯,一下趴在了牆上。等老肖把所有人都帶出去了,他還趴著。老肖踹他一腳,讓他出去,您猜這孫子來句什麼?」林楠問。
「什麼?」崔鐵軍抽了口煙。
「這孫子說,我都變色了,你們怎麼還能看見我?」林楠說。
崔鐵軍一口煙沒吐出去,劇烈地咳嗽起來:「操,這孫子……『嗨』大了吧……」他笑了起來,但緩過神來他又覺得不對,「他進來之後供的?」
「是啊,他說能幫我們約到那幫玩兒錢的,對方的外號就是『屁三兒』。」林楠說。
「我說,你就憑著這麼個人的三言兩語,就能確定線索是真的?」崔鐵軍皺眉。
被他這麼一問,林楠也犯含糊了:「這……」
「他現在人在哪裡?」崔鐵軍問。
「他……」林楠猶豫了,「為了工作方便,我跟領導彙報之後,把他暫時給取保了。」
「出去了?」崔鐵軍皺眉。
「是的,人現在還飄在外頭。」林楠回答。
「哎……我他媽怎麼說你。」崔鐵軍用力把煙頭丟在地上,用腳蹍滅。他小聲嘟囔了一句,向屋裡走去。
「崔師傅,您說什麼?」林楠在後面問。
「廢物點心……沒聽清楚啊!」崔鐵軍重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