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市局研究決定,徐國柱由於涉嫌在案件中不作為,被暫停職務,等候處理。潘江海申請了三周長假,買了到南方的機票,準備暫離是非。經過經偵支隊的研究,由於崔鐵軍探組警力不足,洗錢案件的後續工作移交給羅洋處理。昔日熱熱鬧鬧的辦公室,如今只能聽到小呂操作訂卷機的聲音。崔鐵軍鬧了一場大病,要不是林楠等人及時把他送到醫院,就差點要了他的老命。案件移交之後便被擱置起來,羅洋才不會貿然蹚這個「雷」。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進行,但卻早已不是崔鐵軍想像的樣子。
時間挺快,一下就過去了三天。郭副局長終於頂不住各方的壓力,將凍結的剩餘資金進行了解凍。據說,當崔鐵軍知道這個消息時,情緒失控到泣不成聲。
夏天已經快要過去,知了的叫聲也不再響亮。立秋的時節就在眼前,盛開的繁花不久就會隨風飄落。關於D融寶公司的消息越來越多,警方對其調查的傳聞甚囂塵上。但黃有發卻並不著急,他知道,崔鐵軍的團隊已經分崩離析,於是便繼續加快轉移資金的速度,並開始將出逃的計劃提上了日程。
晚上七點,鐵鍬獨自一人走出了小飯店,身旁已不再前呼後擁。江湖不再是曾經的模樣,以義氣為重的時代一去不返,剩下的只有利益的交換和金錢的僱用。在離開黃有發之後,鬼見愁的公司便宣告解散,同時被收回的還有控股的幾處生意。昔日威風八面的鬼哥,如今已金盆洗手,手下除了幾個過命的兄弟之外,大都成鳥獸散。但今天,鐵鍬心情卻很不錯,他剛剛拆藉資金,盤下了一個酒樓。鬼見愁給餐廳起了名字,但聽起來不倫不類的,叫「威虎山」。鐵鍬最近正在忙著酒樓的裝修,今晚有一車水泥沙子要到,他要提前趕去接貨。
奧迪A8已經還了回去,現在開的尼桑就停在馬路對面,鐵鍬不緊不慢地踱著步,享受著微風拂面的舒適。但不料這時,身旁的一輛麵包車卻突然向他駛來,他躲閃不及,一下被撞了出去。他頓時感到天旋地轉,嗓子眼兒發甜。他掙扎著剛要爬起,就被兩個人蒙上了頭套。鐵鍬大喊著,卻不見有人幫忙,他奮力地想掙脫頭上的束縛,卻不料猛地被重物擊中了頭部,瞬間陷入黑暗裡。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視線才漸漸恢復。他隱隱地看到,眼前是無盡的黑夜和星空。
「我……我在哪兒……」他想要坐起,卻突然發現自己躺在兩輛車中間,雙手被分別綁在兩車前後,「啊!啊……」他大聲地喊叫著。這時,小青走到他面前。
「鐵鍬哥,好久不見了。」小青穿著一個皮背心,攏著紫色的頭髮說。
「小青,你丫給我放開,有本事咱們一對一地來!」鐵鍬大喊著。
「哈哈,一對一地來,我他媽也不是西部牛仔!」小青說著就一腳踹在了他的腹部,鐵鍬哇的一口就把胃裡的東西吐了出來。
「哎呀,太噁心了!」小青往後閃。鐵鍬被吐出的污物嗆得喘不過氣,他側目望著身旁,發現小青、阿飛和泰格都冷冷地看著自己。
「你們……你們想幹什麼!」鐵鍬氣喘吁吁地問。
「呵呵,我們想跟你玩兒玩兒。」小青笑著說。
「你們這幫小王八蛋,這算什麼本事?把我放開,放開!」鐵鍬大喊著,試圖引起路人的注意。
「行了,你別喊了。」小青看出了他的用意。這裡是郊區,根本沒車從這兒經過的。小青哈哈大笑。
鐵鍬知道自己難逃厄運,就換了個語氣:「小青,咱們無冤無仇,就算以前有過摩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都是在社會上混的,你別那麼娘們兒氣。放了我,我以後不會再找你的麻煩。」在鐵鍬嘴裡,這就已經算好話了。但在小青聽來,這卻是進一步的挑釁。
「呵呵,不會再找我的麻煩?哈哈哈哈……」小青大笑起來,「現在不是你拿刀架我脖子上的時候了?當著那麼多兄弟的面兒,你把我踩在腳底下,你說,這能叫無冤無仇嗎?老傢伙,你是不是記憶力減退,老年痴呆了!」他這麼一說,阿飛和泰格等人也笑了起來。
「我告訴你,我早就看你不順眼了。今天你落我手裡了,你就是鐵鍬,我也給你掰彎了,鋸折了!上車!」小青大聲吆喝道。阿飛和泰格聽令,飛快地走進車門。
「鐵鍬哥,你知道超人怎麼飛嗎?」小青笑著問。
「小青,咱們有話好說,你別……別……」鐵鍬感到了恐懼。
「你不知道就算了,那我告訴你,超人是離地飛行。走!」他說著就一聲令下。鐵鍬前後的兩輛車頓時轟鳴起來。前車發動著引擎,濃濃的尾氣嗆得鐵鍬喘不過氣。
「我操你姥姥!」鐵鍬的話還沒說完,兩輛車就開動起來。他的身體頓時被拽離地面,狠狠地甩了出去。阿飛和泰格的車技了得,一直保持著出發前的距離,他們當然知道,一旦距離改變,鐵鍬只有兩種結果。一是葬身車底,二是被兩車分屍。鐵鍬尖叫著,感覺手腳都要被撕裂,兩輛車開動了一圈,又繞回到小青的面前。車剛停下,鐵鍬就痛苦地喊了出來。
小青冷眼看著他,沒有一絲憐憫。他走到鐵鍬身旁笑著問道:「哎,剛才體會到超人的感覺了嗎?」
「小青……你……你到底要幹什麼……」鐵鍬的臉色煞白,疼痛已經讓他幾乎失去了知覺。
「我問你件事兒唄。你和老鬼弄的那些錄像在哪兒?」小青笑著問。
「錄像?」鐵鍬努力地睜開眼睛,看著小青。
「是啊,就是那些……光著屁股的……」小青大笑起來,「在哪兒啊?告訴我,就不讓你當超人了。」
「我……我不知道……」鐵鍬搖頭。
「噢,那就繼續吧!」小青說著又招了招手。兩輛車又轟鳴起來。鐵鍬被嚇得大叫。正在這時,路旁的鐵鍬的手機響了起來。小青讓阿飛等人暫停,走過去拿起手機。一看,來電人是「鬼哥」。
「哈哈,想吃奶來了奶媽,想娘家的人,孩子他舅舅來了!」小青模仿著樣板戲的台詞說。他拿著電話來到鐵鍬身邊,「哎,一會兒你告訴老鬼,讓他馬上到你們那個破飯店去。我可提醒你啊,如果耍花樣兒,我就讓你手腳分離!」小青惡狠狠地說。
鐵鍬見識過小青的瘋狂,只得從命。他把電話夾在脖子上,裡面傳來了鬼見愁的聲音:「喂,你在哪兒呢?打了半天電話也不接。」
鐵鍬喘了口氣,回答:「鬼哥,我在飯店呢,正等著拉貨呢。」
「哦,那我也奔那兒走呢,一會兒就到。」鬼見愁說。
一聽這話,小青就興奮起來。他早已在飯店附近做好了埋伏。他沖著鐵鍬猛地點頭,示意他繼續。
「鬼哥……」鐵鍬欲言又止。
「怎麼了?」老鬼問。
小青怕鐵鍬耍花樣,回手拿起一根棒球棍,沖他腦袋比畫著。
「哦……沒事……」鐵鍬說。
「飯店裡挺好的吧?」鬼見愁問。
「挺好,挺好。」鐵鍬說了兩遍。
「好的,我知道了。」鬼見愁說著掛斷了電話。
小青站在一旁,覺得費解。挺好,挺好……他總感覺鐵鍬的語氣有詐。他立即打電話給守在飯店附近的兄弟,但等了許久,也沒見老鬼過來。這時,他才反應過來。
「孫子,你丫玩兒我呢是吧。」他一腳踩在鐵鍬的肚子上,「你和老鬼對暗號是吧,你說的『挺好』就是不好,要說『不好』才是挺好。行啊!」他說著猛踹鐵鍬。
小青確實聰明,連這個都能識破。鐵鍬被踹得疼痛難忍,全身被汗水濕透。小青踢累了,就一盤腿坐在路旁:「哎,我再問你一遍,那些錄像在哪裡?」
鐵鍬知道自己在劫難逃,就把眼閉上了。
「好,你是真牛×,死扛是吧。」小青說著站了起來,他幾步走到了前車旁,把泰格轟到了副駕駛的位置上。他也沒做提示,猛地加油,車一下就開了出去。幸虧阿飛駕駛技術高超,要不是他跟得快,估計鐵鍬就真的被「分屍」了。但就是這樣,相差的一秒也要了鐵鍬的半條命。當車停下來的時候,鐵鍬已經昏迷不醒了。
阿飛和泰格跑下車來,看著鐵鍬的樣子有些發怵。但小青走下車,毫不慌張,他打開前車的後備廂,拿出一瓶玻璃水,沖著鐵鍬的臉上就澆了過去。
鐵鍬被冷水激醒,久久才睜開眼。他氣若遊絲,一言不發。
「呵呵,怎麼著?視死如歸啊?」小青冷笑著。
「你……你弄死我吧……」鐵鍬吃力地說。
「好,那我就幫幫你。」小青蹲了下來,湊到鐵鍬耳畔,輕輕地說出一個地址。這下,鐵鍬清醒過來。
「你……你想幹嗎?」他的聲音劇烈地顫抖。
「呵呵……」小青在黑夜裡,露出了魔鬼一般的表情,「我希望你們一家能好好地團圓。」
鐵鍬用力地掙扎著,但漸漸就癱軟下去。他閉上眼睛,沉默了許久:「小青,我告訴你,但你要發誓不傷害我的家人。」
「好啊。」小青說。
「錄像在鬼見愁的辦公室里,地址是……」鐵鍬緩緩地說。
「沒有備份嗎?」小青問。
鐵鍬沉默了好一會兒,說道:「我不知道,但如果有,應該在一個女孩兒手裡。」
「她是誰?在哪裡?」小青問。
「她叫小雪。在一個花店上班,花店的地址是……」鐵鍬說完,重重地嘆氣。
「好的,我太愛你了!」小青點著頭說。鐵鍬剛一抬頭,卻正看到小青揮舞球棍。只聽耳畔「砰」的一聲,鐵鍬的世界陷入沉沉的黑暗。
「阿飛,找個地兒給他埋了。」小青把球棍上的血抹在褲子上,「泰格,叫上人,咱們找到那個地址。」他說著就上了前面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