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崔鐵軍和潘江海,已經走進了農家院,把黃有發等人堵在了裡面。兩個人本想等大隊人馬到了之後再下手,卻不料黃有發等人已經背著行囊走出了房間。萬般無奈之中,就只得硬上了。
在院子里,黃有發抽著一根紅雙喜,冷冷地看著兩個人:「我叼你老母,就憑你們兩個,能攔得住我們?」他帶著人步步緊逼。
崔鐵軍不由得向後退去,他知道黃有發身後的幾個人都帶著傢伙。
「還有你,收了我們的錢,還堵我們的路?」黃有髮指著潘江海說。
「我什麼時候收你的錢了?」潘江海反問。
「呵呵……」黃有發笑了,「我們每一筆出賬都有記錄,你以為能逃得掉嗎?」
「好。」潘江海點頭,「那我告訴你,我收的每一筆也有記錄,這點鄭光明也可以作證。」
「什麼?鄭光明?」黃有發覺到不對。
「你是不是還在等他的證件啊?呵呵……」潘江海笑了,「那我告訴你,趁早別等了,他已經讓我們抓獲了。」他盡量延伸話題,以拖延時間。
「啊!」黃有發愣住了。
「所以我勸你啊,最好馬上投降,我們可以算你自首。」潘江海讓聲音盡量平穩,「再說,現在門口都是特警,你想出去也出不去了!」他加重語氣。
崔鐵軍側目看著潘江海,知道他這是在玩疑兵計,於是也開始配合:「黃有發,你現在唯一的出路就是自首,聽見沒有!」他說著就往前走了一步。
這一步非同小可。走對了,就可以搶佔上風,但走錯了,就會引來殺身之禍。
果不其然,黃有發身後的幾個人頓時都亮出了傢伙。但黃有發,卻不禁退後了一步。
「怎麼茬兒,還都帶著傢伙呢?想硬磕啊?你要清楚,我們抓你,只是因為經濟案子,犯不著把事兒往天上捅吧。」潘江海說。
黃有發笑笑,搖了搖頭:「我知道你嘴上厲害,鄭光明沒少跟我提起。但我不信你現在說的話,外面根本就沒人。」他說著又往前走了一步。
潘江海知道沒唬住他,想再找理由拖延。卻不料,黃有發身後的幾個人齊刷刷地掏出槍,指向他們。
崔鐵軍面對黑洞洞的槍口,汗水不禁流了下來。
「我叼你老母,幹掉他們!」黃有發氣急敗壞地大喊。
崔鐵軍一閉眼,知道自己在劫難逃。但沒想到槍聲卻並未響起。他緩緩地睜開眼,竟發現一把手槍頂在了黃有發的頭後。
「都別動,我是警察!」黃有發身後的一個人大喊,「這件事跟你們無關,只要你們放下手中的武器,就算有自首的情節。」
崔鐵軍一看這個就樂了,他壯著膽子往前走了兩步。剛要說話,卻被潘江海搶了先。他高聲大喊:「外面的警察馬上就到了,要死要活,你們現在決定!」
他一咋呼,幾個打手紛紛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兩個老警察見狀就跑了過去,從兜里掏出拇指銬,三下五除二把幾個人都銬了起來。
黃有發癱軟在地上,默默地嘆氣。卧底警察給他戴上了背銬。
「哎,哥們兒,你是哪兒的?」崔鐵軍走過去問。
卧底警察笑笑:「我是光州市的,在這個團伙待了半年了。」
「哦,咱們為的是一個案子吧?」崔鐵軍問。
「我不能說。」卧底警察搖頭。
「行,小夥子真棒。」崔鐵軍拍了拍他的肩膀。
沒過一會兒,林楠和楚冬陽闖了進來。
「崔師傅、潘師傅,你們沒事吧?」林楠氣喘吁吁地問。
「沒事,就是血壓有點高……」崔鐵軍抹了一把臉上的汗,一屁股坐在門口兒的水泥台上,「哎,楠子,咱們得趕緊,大棍子丫耍單蹦呢!」他說著又站了起來。
他這麼一說,潘江海也跑了過來,但沒跑幾下,就蹲在了地上。
「哎,噴子,你丫怎麼了?」崔鐵軍轉頭問。
「沒事……你們先去,我有點低血糖……」他說著坐在了地上。
「誰身上有糖或巧克力,饅頭也行啊?」楚冬陽跑到了潘江海的身邊,「你們先走,這兒交給我了。」他沖著林楠說。
警車在黑暗中風馳電掣,紅藍警燈照亮了夜空。崔鐵軍緊緊地攥住車內的扶手,反覆撥打著徐國柱的電話,卻始終沒有接通,「大棍子啊,你丫可得留神啊……」他在心中反覆叨念著。
「楠子,能鎖定大棍子的位置嗎?」崔鐵軍問。
「已經鎖定了,最快五分鐘就能到達。」林楠果斷地回答。
在某個老舊小區外,小青被徐國柱堵進了死胡同。徐國柱的電話在地上響著,他卻根本無法顧及。小青這一刀,正砍在他的右臂上,獻血已經染紅了他的衣衫。徐國柱剛想俯身去撿警棍,被小青一腳踢倒在地。
「老孫子,我終於等到這一天了!」小青沖著徐國柱又是劈頭蓋臉地一刀。徐國柱趕忙往後翻滾,刀尖在水泥地上划出一道深印。
徐國柱掙扎著站起來,此刻已手無寸鐵。他氣喘吁吁地看著小青,不解地問:「你認識我?」
「大棍子,我豈止是認識……」小青咬牙切齒地逼近,「我到現在這個揍性,都是拜你所賜。」
「拜我所賜?」徐國柱皺眉。
「你不會忘了吧,二十年前你開的那一槍。沒有那一槍,我就不可能變成現在的樣子。」小青恨恨地說。
「什麼?你說什麼?」徐國柱驚訝起來,他隱隱地覺得,面前小青的言談舉止,竟然像他二十年前見過的一個人,「你是……你是二冬子的?」
「對,我是他的兒子,我叫耿小青!在我四歲的時候,你和老鬼殺了我的爸爸,讓我變成了孤兒,無依無靠。要不是黃有發收養我,我可能就餓死在街頭了。大棍子,今天我就要替我爸報仇!」他說著又舉刀劈了過來。徐國柱迅速往後躲閃,但這一刀還是划到了他的大腿,頓時鮮血直流。
徐國柱用手扶住牆,感到天旋地轉。不服老不行啊,他大汗淋漓,氣喘吁吁,體力消耗殆盡。但他依然沒有退卻,用身體擋住小青的去路。
「耿小青,你聽著。二十年前,耿二冬持槍殺害警察,被擊斃那是罪有應得。我希望你不要走他的老路,不然我也不會對你手軟!」徐國柱大聲說。
「呵呵,你承認就好。你也別跟我在這兒說了,有什麼話到那邊兒跟我爸講去!」小青說著就端起刀,沖著徐國柱就刺了過來。徐國柱連退兩步,眼看著刀到身前,不料身後卻有一個人跑了過來。
小青一刀刺空,抽不冷子見多了一個人,頓時往後退了兩步。但仔細一端詳,發現這個人十分怪異。他年齡在五十歲上下,衣衫襤褸、蓬頭垢面,手裡攥著一根破鐵棍。
「大棍子……我……可找到你了……」徐國柱回頭一看,那人正是范大傻子。
「我操,你……怎麼在這兒啊?」徐國柱上氣不接下氣地問。
「我家……就住在衚衕里……」范大傻子往裡指了指,「大棍子,你們可把我害苦了。你們讓我到故宮去做鑒定,我去了。但人家不理我,這都好幾個月了,我才回來。」他哭喪著臉,手裡還捧著那個「九龍寶劍」。
「好幾個月了?你怎麼去的北京啊?」徐國柱皺眉。
「我……我走著去的……」范大傻子一臉苦相。
兩個人剛說了幾句,小青又拿著刀沖了過來,他的目的很明確,就是想要徐國柱的命。徐國柱正赤手空拳,一把就將范大傻子的「九龍寶劍」奪了過來。他用盡全力,沖著小青手裡的日本刀就砸了過去。耳畔只聽「哐」的一聲響,兩柄鐵器相撞,徐國柱腕上的手串被震斷,飛散了一地。
小青退後兩步,手被震得發麻。但徐國柱低頭,發現手中的「劍」已變了樣子。經過猛烈的震動,劍身上斑駁的鐵鏽已經裂開,露出了裡面金屬的黝黑。
徐國柱用手攥住「劍」的兩頭,猛地一拽。哐啷一聲,寶劍竟然出鞘。潔白的劍身在月光的映照下寒氣逼人,上面正刻著九條龍的印記。
「哈哈哈哈……」徐國柱大笑,舉劍就迎著小青跑了過去。兩個人一刀一劍在衚衕里酣戰,只見白光紛飛。徐國柱步步緊逼,趁小青不備,一劍刺中他的右手,日本戰刀應聲落地。徐國柱乘勝追擊,用劍一挑,小青便摔倒在地。他本想上前將其按倒,但不知怎麼的,身體卻不聽使喚,怎麼也動不了地方。他用盡全力,還想往前挪步,卻不料根本找不到小青的身影。他驚慌失措,努力地尋找,但面前卻是一片黑暗。耳畔似乎響著什麼聲音,像是柳爺車裡放的歌曲,但聲音卻越來越小。他感到渾身疲憊,跌墜在黑暗裡。
「徐師傅,徐師傅!」林楠撲在徐國柱的身體上大聲喊著。崔鐵軍和小呂也撲到他身旁,用力地搖晃著他。
「急救中心嗎?我在市南區,你們快點!快點!」崔鐵軍撫著徐國柱漸漸冷去的手,淚流滿面,「棍子,你丫得扛住啊,別他媽這麼!」
「師父,你醒醒啊……」小呂也哭出了聲音。
夜色如水,淚如雨下。徐國柱撲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右手拿著一根銹跡斑斑的鐵棍。
小青戴著手銬癱坐在地上,獃獃地看著那根鐵棍,永遠也忘不了這個老警察最後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