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理斯多德說明人類如何區別世間事物時,強調了「形式」與「質料」的差別。
我們區別事物的方法是將事物分門別類。例如,我先看到一匹馬,然後又看到另外兩匹。這些馬並非完全相同,但也有一些相似之處。這些相似之處就是馬的「形式」。至於每匹馬與其他馬不同之處就是它的「質料」。
就這樣,我們把每一件事物都加以分類。我們把牛放在牛棚里,把馬放在馬廄里,把豬趕進豬圈裡,把雞關在雞舍里。你在清理房間時,一定也是這樣做的。你會把書放在書架上,把書本放在書包里,把雜誌放在抽屜里。然後再把衣服折得整整齊齊的,放在衣櫥里:內衣放一格、毛衣放一格、襪子則單獨放在抽屜里。注意,我們心裡也是做著類似的工作,我們把事物分成石頭做的、羊毛做的或橡膠做的;我們也把事物分成活的、死的、植物、動物或人類。
你明白了嗎?蘇菲。亞里斯多德想把大自然「房間」內的東西都徹底地分門別類。他試圖顯示自然界里的每一件事物都各自有其所屬的類目或次類目。(例如,我們可以說漢密士是一個生物,但更嚴格地說,它是一隻動物,再嚴格一點說,它是一隻脊椎動物,更進一步說,它是一隻哺乳類動物,再進一步說,它是一隻狗,更精確地說,它是一隻獵狗,更完整地說,它是一隻雄獵狗。)
蘇菲,假設你進入房間,從地上撿起某樣東西。無論你撿的是什麼,你會發現它屬於一個更高的類目。如果有一天你看到了一樣你很難分類的東西,你一定會大吃一驚。舉例來說,如果你發現了一個小小的、不知道是啥玩意的東西,你不確定它是動物、植物還是礦物,我想你大概不敢碰它吧!
說到動物、植物與礦物,讓我想到一個大夥聚會時常玩的遊戲:當「鬼」的人必須要離開房間,當他再回來時,必須猜出大家心裏面在想什麼東西。在此之前,大家已經商量好要想的東西是那隻正在隔壁花園裡玩耍的貓咪「毛毛」。當「鬼」的人回到房間後就開始猜。其他人必須答「是」或「不是」。如果這個「鬼」受過良好的亞理斯多德式訓練的話,這個遊戲的情形很可能會像下面描述的一樣:是具體的東西嗎?(是門是礦物嗎?(不是!)是活的嗎?(是!)是植物嗎?(不是!)是動物嗎?(是!)是鳥嗎?(不是!)是哺乳類動物嗎?(是!)是一整隻動物嗎?(是!)是貓嗎?(是!)是「毛毛」嗎?(猜對了!大夥笑……)
如此看來,發明這個遊戲的人應該是亞理斯多德,而捉迷藏的遊戲則應該是柏拉圖發明的。至於堆積木的遊戲,我們早已經知道是德謨克里特斯發明的。
亞理斯多德是一位嚴謹的邏輯學家。他致力于澄清我們的概念。因此,是他創立了邏輯學這門學科。他以實例顯示我們在得出合乎邏輯的結論或證明時,必須遵循若干法則。
我們只單一個例子就夠了。如果我先肯定「所有的生物都會死」(第一前提),然後再肯定「漢密士是生物」(第二前提),則我可以從容地得出一個結論:「漢密士會死」。
這個例子顯示亞理斯多德的推理是建立在名詞之間的相互關係上。在這個例子中,這兩個名詞分別是「生物」與「會死」。雖然我們不得不承認這兩個結論都是百分之百正確,但我們可能會說:這些都是我們已經知道的事情呀。我們已經知道漢密士「會死」。(他是一隻「狗」,而所有的狗都是「生物」,而所有的生物都「會死」,不像聖母峰的岩石一樣。)不用說,這些我們都知道,但是,蘇菲,各種事物之間的關係並非都是如此明顯。因此我們可能需要不時澄清我們的概念。
我舉一個例子就好了:一丁點大的小老鼠真的可能像小羊或不豬一樣吸奶嗎?對於小老鼠來說,吸奶當然是一件很吃力的工作。但我們要記得:老鼠一定不會下蛋。(我們什麼時候見過老鼠蛋?)因此,它們所生的是小老鼠,就像豬生小豬,羊生小羊一般。同時,我們將那些會生小動物的動物稱為哺乳動物,而哺乳動物也就是那些吃母奶的動物。因此,答案很明顯了。我們心中原來就有答案,但必須要想清楚,答案才會出來。我們會一下子忘記了老鼠真是吃奶長大的。這也許是因為我們從未見過老鼠餵奶的緣故。理由很簡單:老鼠餵奶時很怕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