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遇春只得說:「好吧,派人去稟報好了。」
徐達走後,藍玉問:「怎麼辦?」
常遇春說:「徐達那年挨了一回軍棍,膽小如鼠了;我不怕,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你去拉隊伍過來,殺!」
藍玉響亮地答應一聲,馳馬離去。
朱元璋從外面進來,他已得到了捷報,對劉基說:「先生神算,陳友諒兵敗池州,折損了幾萬人馬。」
「惡仗還在後頭。」劉基說此役沒傷著陳友諒筋骨,傷了點皮毛而已。
不一會兒,吳良拿信進來:「稟主公,這是陳友諒派人送來的信。」
朱元璋看了劉基一眼。劉基笑道:「必是來求和的。」
朱元璋抖開信看過,說:「果然。他說池州之戰是一場誤會,是巡邊者挑起的偶然衝突。」
劉基說:「好啊,他裝傻,我們也裝糊塗,但不能不防著他一手。」
這時一個偏將進來,報告朱元璋,徐將軍、常將軍讓他來請准殺降的事。
「殺降?」朱元璋吃了一驚,「為什麼要殺降?這還用請准嗎?向來不準殺的呀。」
偏將解釋說,常將軍認為,這五千多俘虜都是陳友諒的悍兵,輕易不降,招降後恐有後患。
「那也不能殺。」朱元璋說:「傳我令,把這些降卒放掉,不願走的可收編入我軍中。」
偏將說:「是。」剛要走,劉基意識到這事不那麼簡單,他說:「也許明公到場,才可避免一場殺戮;你不去,這五千士兵肯定沒命。」
朱元璋認為有理,大叫:「備馬,去九華山。」
外面應了一聲。
九華山下正上演著殺降的血腥一幕,幾百個士兵揮舞著砍刀比賽一般砍降卒的人頭,屍體一片狼藉,血流把附近的山溪都染成了紅色。
山坡上,常遇春、藍玉泰然地看著。藍玉看見一個降卒正要脫逃,忽然來了興趣,彎弓搭箭,嗖地射出一箭,戰俘應弦而倒,箭正中後心。又一個降卒企圖逃走,藍玉卻引而不發,待那降卒已經逃到樹林邊緣了,他才射出一箭,那降卒撲倒了,像一截朽木樁子。
常遇春誇獎他的箭法越來越精了。
這時突然有人大叫:「主公到。」
常遇春一驚,回頭一望,煙塵里,果然是朱元璋帶著吳良一行馳馬而來。常遇春對藍玉說:「他一來,凶多吉少。」二人不得不迎過去。
朱元璋跳下馬,看著這血腥場面,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朱元璋對常遇春吼道:「你這個殺人狂!我非嚴辦你不可,我要砍你的頭!」
常遇春說:「我殺他們是為主公好啊!」
「什麼為我好?你是陷我於不仁不義。」朱元璋說,「你既已派出信使去請准,為什麼不等我回復便開殺?」
常遇春只得狡辯,本來要等的,一夥降兵叛亂,殺起我們的人來了。
「有這事嗎?」朱元璋看著藍玉問。
藍玉說:「是呀,他們奪了兵器,放火燒營。」
朱元璋嘆口氣,問:「五千人全殺了?」
藍玉說:「剛剛叫他們停手,還有三四百人。」
常遇春不敢再殺了,很不情願地讓藍玉傳令,把這些剩下的都放了。
朱元璋說:「十八拜都拜了,還差這一哆嗦嗎?怎麼又發善心了?」
藍玉有點莫名驚詫,轉身去看常遇春,又在朱元璋臉上尋求答案。朱元璋此時想的是一不做二不休,開了這麼大的殺戒,傳出去還了得?全滅了口,也就傳不出去了。但他馬上又補充了一句,「這真是不得已而為之呀。」說罷不忍再看,騎上馬走了。
藍玉太感意外了,對常遇春大發感慨,怎麼也想不到是這麼個結局,怪不得有人說,殺一個人和殺一百個人是一樣的。
常遇春也覺得僥倖,幸虧朱元璋趕到時還剩幾百人,若全殺光了,就沒這麼便宜了,他倆的腦袋就保不住了。
藍玉說:「姐夫,我看殺與不殺,並非是仁慈與殘忍的區別。」
「那是什麼呢?」常遇春有點困惑。
忽見朱元璋又打馬回來,常、藍二將忙迎過去。朱元璋問:「陳友諒如今在哪裡?」
藍玉說:「算他幸運,叫他溜了。」
朱元璋說:「他的家眷呢?不是說他上陣都必帶家眷的嗎?」
藍玉似乎明白了朱元璋的心思,便表態說遲早會抓到陳友諒那國色天香的妃子。
朱元璋怏怏地走了。常遇春問:「他問家眷是什麼意思?」
藍玉道:「他聽說陳友諒有一個艷冠群芳的妃子,他問起這個,不是再明白不過了嗎?他是動了心思了。」
常遇春說:「既是這樣,當時在婺州又何必殺了那個才女呢?收到家裡當小妾不好嗎?」
藍玉說:「此一時彼一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