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腳步聲響起,是郭惠來了,她問:「雲奇,是你找我嗎?」
雲奇說:「不是我。」
葉碖站起來,說:「郭小姐,我是藍將軍的信使,我從廬州前線來。」
郭惠顯得很慌張,氣急敗壞地說:「誰告訴你到這裡來找我的?這是你該來的地方嗎?」她心裡連藍玉也罵了。
葉碖張口結舌答不上,雲奇說:「不怪他,是表弟叫我領他來的。」
郭惠更顯得恐懼了:「你表弟知道這事?」
雲奇說:「是啊,還知道他替藍將軍送信。」
郭惠呆了半天才問葉碖:「信呢?」
葉碖恭恭敬敬雙手奉上。
她把信按在心口上不敢看,卻問:「他看了嗎?啊,朱元璋,他看了嗎?」
葉碖連忙回答:「平章大人沒有看。」
這又是個意外。郭惠問:「他沒看?也沒問你什麼?」
葉碖搖搖頭:「他問的都是廬州戰事,再說,我這次主要是來送軍情要件的,給你捎信是順便。」這是朱元璋授意這麼應對的。
郭惠有點六神無主,抽出信來看了幾行,心跳耳熱起來,不敢卒讀,又裝了回去,走到門外又踅回來,問他什麼時候回廬州?
葉碖說明天早上。
郭惠又問他住在哪兒?
葉碖回答住在玄武湖驛館。
郭惠說:「我晚上去找你。」想想又改變了主意:「算了,你走你的吧。」
望著她的背影,葉碖搖了搖頭。
朱元璋進來,見葉碖正要走,朱元璋說:「我已委任你為總管了,你去胡惟庸那裡取印鑒。」
葉碖張大了嘴巴,頓時汗都流下來了。
朱元璋問:「怎麼了?嫌官小?」
葉碖所以心裡害怕,是這太離譜了,一下子官至六品,他……藍將軍會怎麼想?
朱元璋早料到了,他叫葉碖放心當他的六品官,升遷的理由他已在公文里寫了——葉碖出了個很好的破敵良策,自然破格提拔。
葉碖依然是誠惶誠恐的樣子。
二
大戰在即,鄱陽湖上戰雲密布,首當其衝的洪都守將朱文正不敢掉以輕心,加固城牆,操練攻防,又連夜召集將領布置禦敵。他說:「陳友諒這次是起傾國之兵殺來,來者不善。我們能不能守住洪都,仰仗各位了。」他有意看了鄧愈一眼。
鄧愈說:「都督分城而守的辦法很好。末將力保撫州門萬無一失,上一回丟了洪都,本該處死,這次敢不儘力!」
朱文正令薛顯將軍守章江門、新城門;牛海龍將軍守琉璃門;李繼先守瞻台門;趙德勝將軍守宮步門;程國勝守士步門;他自己率兩千兵居中防守,並嚴令諸將各司其職。
鄧愈認為,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他建議先派探馬出去探明敵軍實力和使用何種武器,才好防備。
朱文正正要說此事。他已派出三撥探馬,全都查明了。陳友諒大艦百餘艘,攻城士兵每人有一面簸箕大小的竹盾,很難對付。
鄧愈早已想好對策,就用火銃破它,竹盾容易打著起火。
眾將都認為鄧愈的辦法可取。
陳友諒攻城開始後,攻勢猛烈,城中四處告急,朱文正意識到敵情遠比他估計的要嚴重得多,他幾乎整天奔跑在前方,很少坐在衙門裡。
水關那裡敵人得手了,朱文正親自來到水關,城外喊殺聲震天,敵軍用火銃開路,一路破木柵攻入,這裡是牛海龍防守地。
牛海龍親領士兵手持長槊從柵內刺敵,對方奪槊,雙方戰鬥激烈。
朱文正下令:馬上告訴鐵匠營,鍛造鐵戈鐵鉤破敵。
牛海龍立刻命人去找鐵匠,朱文正與牛海龍剛鑽到水關柵欄口去鼓舞士氣,沒等說上幾句話,有人來報:「朱都督,不好了!」新城門、琉璃門方面都打得很苦,總管李繼先,萬戶程國勝,還有百戶徐明都戰死了,趙德勝的宮步門也吃緊了。
朱文正只得叫人備馬,再去宮步門。
朱文正趕到宮步門時,已有少數敵軍攀上了城頭,趙德勝領兵與其廝殺,將很多敵人砍殺,屍體扔下城去。
趙德勝站在城頭,向城外一看,陳友諒的華蓋下,竟並肩坐著美人達蘭,二人談笑風生。趙德勝彎弓搭箭要射,卻被華蓋旁的張定邊搶了先,他向趙德勝射出一箭,正中趙德勝左胸,他血流如注倒在城垣。千戶張子明撲上去救他。
恰此時朱文正上城來,下令:「放箭!」
士兵們一陣亂箭射出,陳友諒的華蓋不得不退。
朱文正去看中箭的趙德勝,已氣絕身亡。
朱文正站起來,看見敵人又排山倒海地上來開始攻城。
張子明說:「都督,現在與外面音信不通,萬一守不住怎麼辦?應當及時派人去金陵求援軍。」
此前朱文正已連續派出三個信使,兩個被殺死,一個被活捉,下落不明,很難出去。
張子明毛遂自薦,請任信使。他是個膽大心細的人,但朱文正對他並不太熟。
朱文正擔心地說:「出得去嗎?」
張子明決定化裝成漁民,趁夜從水關出去,如果能混過石頭口,就行了。
朱文正說:「好吧,千萬當心,全城的安危繫於你一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