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為想把王冠換成天子的天平冠,換得一把大火把自己燒成灰。古井噴酒是個現實的童話,而製造童話的人是位極人臣的智者。
一
達蘭是被連夜用葦席捲出宮門的,按朱元璋的吩咐,隨便找個地方埋掉,不要留下任何記號,他要把達蘭從這個世界上,也從他的心上徹底抹去,雖然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收拾在逃的潭王朱梓那就易如反掌了,幾天後長沙方面的奏報稱,朱梓居然在事泄後又潛回長沙王宮中蟄居起來,大概朱梓並不知道他母親已被處死的消息。
對於胡惟庸,朱元璋只得等待時機。胡惟庸沒想到的是,他那個暈暈乎乎的兒子成了他的掘墓人。
這一天,胡正帶著家人騎馬在街上閑逛。管家盧仲謙騎馬與他並行。盧仲謙忽然看見前面有一個美麗少女坐在花車上,就指給胡正看:「你看,那車上的女人好美呀!」
胡正也看見了,快馬加鞭往前趕,盧仲謙知道他的魯莽勁,就勸他別在這下手,人多眼雜。跟著她,在沒人地方下手。
「我等不及了,」胡正說,「皇上不招我駙馬,我自己找一個更好的,我是駙馬他爹。」
胡正馬快,已來到花車旁,他彎下腰,伸手在少女臉上摸了一把,說:「小娘子,我給你當駙馬吧!」
那少女嚇得尖叫,趕車人顯然是少女的親人,他大聲怒斥:「光天化日,在天子腳下,你好大的膽子!」
胡正乾脆跳下馬來,上去拉扯少女,少女打了他一個嘴巴,胡正大怒,叫家人:「上,給我搶走。」家人便蜂擁而上。
路人皆不平,大叫:「反了,反了!」「這也太欺人了!」「快去告京兆尹衙門。」
由於人多,又是一片叫喊聲,拉車的馬驚了,豎起前蹄長嘶一聲,拚命狂奔,先是把少女掀了下來,因胡正想上去摟抱少女,少女一閃下車,他撲了個空,被帶到車轅子下面,被驚馬帶出幾十丈遠。胡家家奴叫著追趕而去。
驚車跑遠了,胡正已經躺在地上不動了,地上一攤血。
盧仲謙大怒,抽了趕車人一鞭子,說:「給我抓起來,叫他償命!」
奴僕一擁而上,抓了車夫和他的女兒。
看熱鬧的百姓議論紛紛。有的人認出了闖禍者是宰相的兒子,誰惹得起呀,大家敢怒不敢言,眼看著他們抓了趕車的父女,又見丞相家丁又要抓在場的人去見官作證,人們一窩蜂地散了個凈光。
此時胡惟庸正在接見來自占城的友好通使,他們的進貢每次都是很吸引人的,特別是南海無與倫比的大珍珠和血燕燕窩。
占城?穴越南?雪使者呈上貢單後,一再表白,占城王爺向大明天子致意,他們永遠稱臣納貢,絕不反叛。
胡惟庸看著清單說:「好,好。」把單交給身旁的李存義,李存義提醒地,「總得讓他見見皇上吧?」
「不必。」胡惟庸又轉對使者,吩咐他們先到迎賓館住下,明日他會宴請各位。
占城使者動問什麼時候可拜見大明皇上?
胡惟庸說:「皇上龍體欠安,怕不方便,你們等消息吧。」
占城使者唯唯,不敢說什麼。
這時盧仲謙慌慌張張進來,附在胡惟庸耳畔說了一陣。胡惟庸臉色驟變,大吼道:「大膽刁民,這還得了!送什麼京兆尹,先把車夫砍了,女的押回府去,我回去再審。」
盧仲謙說:「是。」又急匆匆出去了。
李存義側頭問:「怎麼了?」
胡惟庸說他兒子叫人家用馬車活活拖死了!
李存義說:「丞相快去處置善後吧,不能輕饒了刁民;使者這邊,有我呢。」
胡惟庸便站起來,向占城使者拱拱手,說:「我要為皇上去請御醫,太常寺丞陪你們到迎賓館去,失陪。」
使者站起來:「多謝胡丞相。」
胡正暴亡的消息,早有錦衣衛的人探到風聲,報告了雲奇,雲奇轉達給了朱元璋。
這天早朝時胡惟庸沒到,這是很少見的,他托陳寧代他告假。
陳寧對朱元璋稟報,丞相的兒子無緣無故被人家的馬車軋死了,他請皇上恩准兩天假,辦辦後事。他特別加重語氣強調了「無緣無故」。
朱元璋說:「你這御史中丞袒護他太過了,朕聽說,是他兒子調戲民女,自己弄到車底下斃命的。」
陳寧忙說:「詳情不知,臣再去查查。」
「查什麼!」徐達道,「我早派人去查了,胡惟庸竟敢越過司法衙門,自己將那馬車夫活活打死了!人家家人擊了登聞鼓告御狀了。」
陳寧故意裝傻:「是嗎?不會吧?」
朱元璋哼了一聲,說:「你去傳話給胡惟庸,這案子交他自己辦。」
陳寧嚇得一聲不敢吭。這可不是好話,叫胡惟庸自己審,審誰?審他自己嗎?這明明是皇上刁難他呀!看起來胡惟庸已經不是失寵的事,滅頂之災就在眼前了。他本人的預感正在被印證。
二
在朝堂上朱標雖然沒有插言,卻也在肚子里猜測父皇的下一步棋怎麼走法,胡惟庸的相權如不遏制,確實要出大禍了,連朱標這樣溫和的人都覺察出胡惟庸過分了。
晚餐他與朱元璋同桌進膳。
朱標問朱元璋:「父皇要削相權,要從胡惟庸草菅人命開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