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梁國公」改為「涼國公」,字雖同音,卻謬之千里,一個妖冶女人可能將「涼」變「熱」嗎?大明王朝開國首輔多活了十年,不知是朱元璋的恩典還是疏漏。
一
藍玉近來酒量大增,他周圍的人都很吃驚。從前他飲酒有限,加上戰事不斷,他約束部將、士卒不準飲酒,自己也怕喝酒誤事,所以有一段時間滴酒不沾。這次徹底摧毀了元朝在逃的勢力,藍玉放開了,幾乎頓頓喝酒,漸漸失去了節制。
入了喜峰關,他的中軍帳一立起來,立刻吩咐擺酒,馬二又叫人弄了些烤馬肉來下酒。
他是獨酌,已經有了醉意。他對給他篩酒的馬二說:「你伺候過惠妃,你說她美不美?」
「沒有比她更美的了。」馬二這話是由衷的。
「你說她賢不賢惠?」
「那還用說。」馬二說,「她對下人都好得不得了,若不,我能為她賣命。」
「你小子不錯。」藍玉拍拍馬二的肩膀說,「雞鳴寺,那幾個消魂的夜晚,全靠你了。」
忽然傳來一陣羌笛聲。
藍玉側耳諦聽。馬二說:「胡人妃子又吹羌笛了。」
藍玉醉意朦朧地念著王之煥的詩:「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
笛聲越來越高亢,撩撥著藍玉的心弦,不禁意馬心猿起來。藍玉扔下酒杯,站到了帳幕門口。一輪皓月剛剛升上中天,雲彩推著月亮走,兵營里彷彿只有羌笛之聲。
藍玉向傳出笛聲的帳篷走去。
此前他根本沒打過元太子妃的主意,甚至有意躲著她,以免經受不住她那妖冶的誘惑。他決定把這別具風情的美人送給朱元璋,是討好他,買個平安,朱元璋對本土的美女已經玩厭了,不是下旨讓朝鮮國王進獻高麗美人嗎?蒙古美人也一定有很大的魔力的。
此時酒精在藍玉肚子里作怪,他又覺得自己有點傻,幹嗎那麼愚忠?況且,元太子妃本來也不是處子。
藍玉的出現嚇了元太子妃一跳。宮女們全站了起來。藍玉揮揮手:「都出去。」
宮女們都出去了。
藍玉湊過去,說:「吹呀,怎麼不吹了,你這羌笛吹得我神不守舍了。」
太子妃說:「大將軍喝醉了。」
藍玉忽然過去把她抱了起來,抱在了膝上,親著她的臉頰,說,「我沒醉,醉也是為太子妃的美麗而醉。」一邊說一邊伸手去解她的束帶。
太子妃含羞地按住他的手,說:「大將軍想幹什麼?」
藍玉說:「我實在熬不住了。」又去她頸上、口唇處亂吻。
太子妃說:「你既然喜歡我,又為什麼要把我獻給你那老頭子皇帝?」
藍玉嘆了一聲:「有金子,先給皇上花,有美女,先讓皇上睡,這是天道自然,沒有辦法。進京前,你是我的了。」藍玉不由分說,把她抱到床上,太子妃一雙媚眼看著他,雙手勾著他的脖子,藍玉一腳踢了油燈,帳篷里一片黑暗,他把元太子妃壓到了身下。
藍玉率兵闖喜峰關的事,有御史飛奏進京。朱元璋還沒來得及看奏報,兵部那邊也接到了邊報,湯和帶著兵部尚書來告御狀了。
湯和說:「藍玉太不像話了,他領兵過喜峰關時,開關稍慢了點,他就率兵撞毀了關門,還毆打了士兵,一路上打擾地方,要酒要肉,到處都來告他的狀。」
朱元璋笑道:「大功臣啊,都這樣吧?」
湯和道:「徐達、常遇春、李文忠,哪個不是大功臣,沒見他們這樣狂妄,聽說他自己私自蓄養了幾千個家奴、家丁,搶來的美女、珠寶全都自己留下,皇上對這種人不可不防。」
朱元璋說:「朕知道了。多行不義必自斃,你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嗎?」
「明白,」湯和說,「胡惟庸正是這樣。」
朱元璋問:「你說,殺胡惟庸殺錯了嗎?殺多了嗎?是朕容不得開國功臣了嗎?」
「誰說的?」湯和道:「我,徐達、鄧愈、朱文忠,我們不是開國功臣嗎?我聽說,虞部郎中王國用就上奏疏說皇上的不是?」
朱元璋說:「除了他,上奏疏的還有解縉,說得很難聽。」
湯和道:「皇上怎能容忍他們這麼放肆?」
朱元璋說:「只要不謀反,不貪贓枉法,說深說淺都是為朕著想,為社稷著想,這種人是不能殺的,堵塞了言路,朕就成了聾子了。」
湯和道:「聖上這樣縱容藍玉,說不定又是一個胡惟庸。」
這話令朱元璋為之一震,他皺皺眉頭說:「這樣吧,叫禮部把他的鐵券收回來,朕要把他的過失在鐵券上記一筆。」
湯和說:「這樣也好有個警戒。」
二
這是一次莊嚴的早朝,一切禮儀程序過後,凈鞭三響,朱元璋看了一眼已老態龍鐘的李善長呼喚道:「李善長!」
李善長搖晃著出班:「臣在。」
朱元璋說:「李善長,你跟隨朕打天下、守業多少年了?」
李善長不免發虛,怎麼問起這個來了?他回答:「回稟陛下,善長事皇上整整二十九年了。」
朱元璋說:「你本該活到十九年,你又多活了十年。」
李善長一震,大臣們面面相覷,大殿里頓時緊張起來。